十五、风动花影透骨寒(第2页)
“我很重的……你脚上又有伤。”颜音有点迟疑。
“不妨事,来吧!”康茂高举起双手。
颜音把双手放入康茂手心,缓缓地,面对着墙,将双足踩在了康茂肩膀上。
康茂微微蹲身,颜音也蹲了下来,康茂只一托一举,便把颜音稳稳放到了地上。两个人面对着面,相视一笑。
“谢谢太子哥哥!”颜音说完,便去解那包袱。
里面除了茶和茶具,还有一件披风。
颜音把披风递给康茂:“这是我的,你先穿上御寒,被褥太大,现在拿会被他们发现,等天擦黑我再偷偷丢进来。”
康茂接过那披风,见是个两面发烧的裘皮披风,外面是黑色的水獭皮,里面是带花纹的貂鼠皮。
“你快穿上啊!”颜音催促。
康茂不便拂逆颜音的好意,便一抖手,将那披风披在了身上。
那披风长度不短,穿在颜音身上应该及地面了,此时穿在康茂身上,也盖过了腰臀,看上去倒也还算合适。
颜音歪着头一笑:“很暖和吧?”
康茂笑着点点头:“这是你的?”
“嗯!”
“你小小年纪,不该穿这种大毛裘皮。《曲礼》云:童子不衣裘裳。《说》云:裘大温,消阴气。在赵国,无论男女,直到十五岁成童,才可以穿裘皮。小儿之病,皆从‘饱暖’二字而来。男孩儿本是纯阳之体,穿这么暖和,反倒会让身子更畏寒。”康茂娓娓道来。
颜音微张着嘴,怔怔听完,又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反驳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若按照你说的道理,一个人饿了,就偏不给他吃东西,难道这样他就会越来越耐饿,身子会越来越强壮吗?我觉得不会!这样只会让他吃更多苦,受更多罪而已……”
康茂一怔,觉得这比方不恰当,但一时又想不出怎么反驳。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怕热,有的人畏寒,怎么能一概而论?就像……”颜音顿了一下,抬眼看到那梅树,继续说道,“就像那梅树上的梅花,在大梁现在就开了,在燕京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呢,若到了源国的中都会宁,则根本活不了。梅树就是比松柏更畏寒,你偏要冻着它,就只能是害死它了……”
康茂听着,突然觉得这孩子的这番话似乎有深意,人们常常推崇严父教子,对孩子锤炼打磨,也许并不是最好的教子之道?
颜音说着说着,竟怔怔流下泪来。
康茂见了,忙用手帮他拭泪:“怎么了?”
“没什么?”颜音转头避开了康茂的手,自己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这衣服,是我娘帮我做的。我自小体虚畏寒,也有人说过不能捂,要冻着,娘不听那些,她怕我受苦,说总要冷暖适度才好……以前在府里,后面总是跟着丫鬟捧着衣服,稍稍见汗或是觉得冷,就会替换一套。便是在室内,风向变了,该开哪扇窗户,关哪扇窗户,也都有人照顾得妥帖,现在娘去了,再没人管这些了……”颜音说着,垂下了头。
康茂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颜音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心中又是暗暗咋舌,原来都以为源国只是蛮荒粗陋之地,山野未开化之民,却没想到源国王府之中的种种讲究,竟是比大梁皇室还要精致几分。转念又一想,赵国朝中通晓源国军政文化之人,少之又少,宗室之中只怕没有人会说源国话;而源国像这样七八岁的宗室孩童,便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连分茶都知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仅从这一条上,赵国便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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