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这个……还能接上吗?”
康茂摇头:“不能了……”
“听说你们有个戴神医在大营里,让他来看看,也不行吗?”
“不行……断了就是断了,再也接不上了。”
颜音轻轻叹了口气,依然小心地把那断指包好,轻轻放在康茂身边。又拿出一条帕子,要为康茂裹伤。
康茂顺从地任由颜音抽出他埋在雪中的手,任由他笨拙的缠裹,包扎……颜音的手势很轻,生怕碰疼了康茂。
“太子哥哥,地上冷,进屋去吧!”颜音劝道。
康茂依然不说话,行尸走肉一般,任由颜音扶着,走进屋内。
屋内已经空无一物,颜音又轻叹了一声,扶着康茂席地坐下,又脱下身上那件两面发烧的裘皮披风,要披在康茂身上。
“不行!你体弱畏寒,会生病的。”康茂这才开了口,声音喑哑。
“你怎么知道我畏寒?”
“你说过啊,而且,你不管穿多少衣服,手都是冰冷的。”康茂说着,用左手揽过颜音的双手,轻轻捂着。
“这样好不好?”颜音走到康茂身后,揽着康茂的肩头,将披风展开,罩住了两个人全身,“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冷了……”颜音喃喃说道。
康茂嗯了一声,轻轻握住了颜音的手。
“太子哥哥,你难过就哭吧,哭了就会好受一点,我不会笑话你的。”
康茂没有说话,只是手上一紧。
“太子哥哥,你这样我好害怕,你……你不会也轻生吧?”
“不会……”康茂声音低沉,“我若也去了,那我康氏江山就更保不住了……我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颜音默默听着,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其实令尊这样轻易地撒手去了,一点都没有顾忌到你,等于是把所有的难题都堆在了你身上……”
康茂身子一震,“所以……我不能再把这些丢给兄弟们,一切的一切,就由我来承担吧!”他沉默了良久,又开口说道,“音儿,有时候,实话是很伤人的……不要一味地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称呼颜音“音儿”。
“嗯,我听你的。”颜音点点头。
“也不要站在门槛上。”
“为什么?”颜音不解。
“因为你每踩一下门槛,就意味着你要替这户人家承担一次他们犯下罪孽,踩的越多,你承担的也就越多。这青宫,是我康氏的家庙……”
颜音想了片刻,答道:“没关系,我愿意替太子哥哥承担,这样太子哥哥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康茂眼中一热,浮上了淡淡的水汽:“你回去吧!不然你父王又要打你了……”
“我不回去,我在旁边陪着,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那好,我来教你画画吧!”
“可是你的手……”
“不妨事。”
“可是这里已经没有纸笔了……”
“有雪足矣!”
康茂左手执着树枝,在雪地上画下了四方的轮廓,又在其上打出了九宫格:“这四个交叉点为眼,画中最重要的东西,要放在这里。若画花鸟,则可以让鸟落在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三个点适宜出枝,而这里、这里、这里,这三块适合留白,不过也须得灵活运用,不可拘泥。”
康茂边说,边以指节做斗笔,画下一节节竹枝,又用小指指甲做叶筋笔,点出竹节,口中讲述着运笔要领和墨色浓淡。渐渐的,一张暗刻的翠竹图,便在一片覆雪之上,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