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音抬头遥望着队伍最前面的帅旗,看着帅旗上斗大的“益”字,不禁对父王生出了深深的崇敬之情,正是有父王这样的将帅浴血奋战,才能保住大源的家国平安。
所有人的后面,烟尘里,废墟上,是一些被遗弃的女子。
她们大多是那三千劳军女子中的一员,因为生病、受伤、体虚或是有了身孕,便被抛下了。这些病弱的女子,若强行跟着大军北行,只怕也会死在半道。之前那些被打胎带走的女子,都是身份尊贵的宗室中人,这些怀着不知道谁的孩子的平民女子,连一碗药都不值,只配被弃置在这里。
同样被弃置在这里的,还有一些实在带不走的辎重和战利。
那些女子互相扶持着,在这些东西当中埋头翻找着,希望能捡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也好入城作为安身立命之资。那情景,看上去无比的凄凉。
远处,是大梁城巍峨的城墙和城楼,在淡白色的晨雾中挺立着,被金黄色的晨光圈出了一道金边,显得那样华美壮丽,似乎从来都不曾受过伤。
“这些女子回去之后,她们的父兄还会接纳他们吗?”颜音像是问阿古,也像是自语。
“谁知道……”阿古随口应着,“蛮子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讲究失节事大,饿死事小。”
“可是,她们不算失节啊,她们是被迫的,不是吗?真正失节的难道不是那些降了我们的官员、士族?”颜音看着那些队伍中依然穿着赵国衣冠的人,有内臣,有侍召,有翰林,有太学生,也有六部职官,有文臣,也有武将。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的骑在马上,庄重前行,没有一个人肯略一回顾,看一眼那些被折磨得身心俱疲,凄惶无助的可怜女子。
阿古的声音又从前方响起:“天知道……赵国男人就是这个德行,在外面硬不起来,只知道关起门来欺负女人。你看着吧,这些女人回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要我是她们,就不回去了,随便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怎么样活不下去?”
阿古话音未落,便见城门处涌出一伙带着红色拥项的赵国军卒,冲上来便拳打脚踢,抢走了那些女子手中的东西:不过是区区一束柴、一捧米、半篓炭,或者数尺表缎而已……
“畜生!”颜音大怒,猛地一拳,击在车厢板壁上。
“怎么了?”阿古在前方驾车,看不到车后的情景。
颜音咬着牙说道:“那些赵国兵丁真不是人,居然打那些女子,抢她们的东西!”
“看吧!我说什么来的?赵国男人就是这种窝里横的鸟样子,所以会亡国一点也不稀奇。”阿古懒洋洋地应道。
“若是男人,就该找我们放马来战!欺负病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无耻!”颜音依然愤愤。
这一次,阿古却没有接话,只是驾着车,继续前行。
车后扬起的轻尘,迷茫了颜音的视线,把那些惨绝的殴打和抢夺,遮掩了起来,车行渐远,那些女子的惨呼与惊叫也听不到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