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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依然细细碎碎的下着,落在地上,倏忽便不见了,只留下淡淡的湿气。
周围依然很安静,时间默默流逝着,每一分每一秒过去,颜音眸子里的光便会减弱一分。直到,那微微笼罩在馆驿院墙上空的昏黄灯光突然消失了,整个馆驿融入了一片黑暗。唯有门前的两盏红灯,像黑暗巨兽的两只眼睛,空空洞洞地盯着门前的两个人。
突然,颜音用尽全身力气大呼道:“父王!您为什么不肯见我!”
“不肯见我……”“见我……”暗夜中传来幽幽的回声。但那馆驿依然是一片死寂,没有声音,也没有光。
这一声喊,似乎耗尽了颜音全身的力气,他软软的跪坐在地上,全身颤抖。
安述羽也跪了下来,将那个像风中枯叶一样的小小身子,揽在了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音突然抬起头,淡淡说了句:“回去吧。”
两个人踉跄着站了起来,转身时却发现远处乾元殿的一角飞檐之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刚一回宫,安述羽赶忙吩咐小黄门去请戴子和,怕颜音受了一夜风寒落下什么病来。但得到的回报却是:戴子和昨日便出城了,要三五日甚至七八日才会回来。从赵国运回来的那些书,都放在城郊三十里的贤良祠。戴子和急着要把那些医书带回太医院,便马不停蹄的过去分拣押运去了。
听说戴子和不在,颜音愣了半晌,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一跃而起,运笔如飞地写下了两个方子,吩咐道:“这个烧水浸浴,这个煎汤代茶饮。”
安述羽粗通医理,拿过方子扫了一眼,见是几味驱寒解表的常用药,药性均是十分温和,便对小黄门点了点头。
不一时,洗澡水烧好了,颜音洗过之后,又吩咐给安述羽照方抓药。安述羽自觉头脑有些昏重,怕是昨夜受了寒,因此也并没有推辞。
安述羽洗好之后,发现颜音已经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箭袖,显得英姿飒爽。
“安公公,请教我射箭。”颜音平平淡淡的吩咐,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安述羽皱了皱眉头,还未有所表示,颜音又道:“你不要说你不会射箭,我知道你会,你房里有一柄小弓,想必是你小时候用过的。”
安述羽眉头紧锁,走到桌案前,拿起颜音刚刚用过的笔,刷刷点点的写道:“为何要学射箭?”
颜音咬着嘴唇,“我不能让太子哥哥受那种罪,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愿意一箭给他个痛快。”
安述羽一惊,抬眼去看颜音,见颜音面沉似水,全无悲喜,那表情,哪里像个八岁的孩子。
“这是重罪。”安述羽又写道。
“无论多大的罪,我都愿承受责罚。”颜音斩钉截铁。
安述羽轻轻摇了摇头。
“你若不帮我,我也有别的办法,我会炮制毒药,然后想办法给太子哥哥吃下去!”
安述羽沉吟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劝这孩子,笔端的墨,嗒的一声,滴在纸上,将那个“罪”字,染成一团混沌不清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