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说过,他在找他的孩子,而且他应该是从猫眼石城那边来的。”
“我知道。他的个人处境确实可以当作理由,要是他本人过来解释,我或许真能接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可是大坟茔,任何惹眼的事,都很可疑。孩子,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我不能接受,你也会遇到麻烦。你为什么想把油布包藏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怎么逃也逃不掉。他曾暗暗祈祷这一刻永不到来,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皮包知道自己对乌鸦的忠诚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他说,如果他出了事,我要帮他把一封裹在油布包里的信寄到木桨城。”
“所以说,他预感到了自己可能会遭遇不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寄信。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名字,然后还留了个口信,让我在信寄出之后告诉你。”
“嗯?”
“我记不清他的原话了,大意是说帝王陵里睡着的东西已经醒了。”
甜蜜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他真的这么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算了算了,赶紧告诉我那个名字!收信人是谁?”
“木桨城的一个铁匠,名叫桑德。我就知道这些,长官,我发誓。”
“好吧。”甜蜜看起来有些恍惚,“回你的岗位吧,通知克里夫少校到这里来见我。”
“是,长官。”
第二天早上,皮包看到克里夫少校带着小兵,奉命前去捉拿铁匠桑德。他内心充满了自责。可是,他背叛了谁呢?如果乌鸦真的是间谍,反倒是他自己遭到了背叛。
他像照顾圣人一样照顾乌鸦,为他擦洗、喂食,以此来抚平内心的愧疚。
Chapter30老屋
地精和独眼只用了几分钟,就把整间房子检查了个遍。“没陷阱。”独眼宣布道,“也没鬼魂。有法术的痕迹,有的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有的就在最近。上楼吧。”
我拿出一片纸,上面是我读波曼兹的故事时做的笔记。我们走上楼梯,地精和独眼两人都很自信,却非得让我走在前面。哼,所谓的老交情。
我确认窗户都已遮好后才点灯,然后说:“你们可以开始了,我去四处看看。”摄踪和猎狗守在门口处。房间并不大。
我先粗略浏览了一下波曼兹的藏书的书名,然后又仔细研究了一番。他的书可谓五花八门。可能人家爱好广泛,还可能是什么便宜就收藏什么。
我并没有发现什么文献。
这里并没有被搜查的痕迹。“独眼,你觉得这里有没有被搜过?”“没有吧,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有找到文献。”
“你检查过他提到的所有藏东西的地方了吗?”
“就差一处了。”墙角处立着一根矛。果不其然,我一拧,矛头就掉了下来,茅柄是空心的,里面藏着的,正是故事里提到的那张地图。我们把它平铺在桌子上。
我的后背涌起一阵凉意。
故事所言属实。这张图表影响了今天的世界。尽管我对泰勒奎尔语了解有限,对法师符号所知更少,我还是能够感觉到里面蕴含的能量。至少对我来说,它向外辐射出来的某种东西,让我畏缩不前。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介于不安与惊恐之间。
地精和独眼却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他们太过好奇了。他们把头聚在一起,开始研究波曼兹去见夫人时采用的那条路线。
“三十七年的工作啊。”他说。
“什么?”
“为了积累这些信息,他花了三十七年。”我忽然发现了什么,“这是什么?”故事里并没有提到啊。“我明白了,这是给我们写信的人加上的笔记。”
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图表,然后又看了看我,接着又埋头研究起地图上的那条路线。“只能是这样,没别的可能。”
“什么?”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摄踪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发生了什么?”
“要想进入帝王陵,只有一种方式,就是灵魂出窍。他尝试了,却再也没能出来。”
信中确实说他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但风险非常大。独眼的推断是对的吗?
真够勇敢的。
应该没有文献了,除非它们被藏在我意料不到的地方。干脆让地精和独眼搜一下算了。我让他们把图表卷了起来,放回矛柄当中,然后问:“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关于什么的建议?”地精尖声说道。
“比如,怎样帮那家伙摆脱永恒守卫,让他的灵魂返回躯体?这样我们就能当面问他问题了。”
他们看起来有些泄气。独眼说:“必须得有人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然后解救他,领他出来。”
“我明白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找到他的躯体才行。“把这里好好检查一番,看看哪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我紧张得有些慌了。“太久了,太久了。”我一直重复道。他们没有理会我。
搜查的结果是一片老旧的纸张,上面写着一段密钥。纸片被夹在了书里,所以也不算是有意藏起来的。我把它收好,心想这段密钥可能会对解读地堡里的文献有所帮助。
我们离开房子,返回蓝柳树,没有被人发现。到达房间之后,我们都舒了一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地精问道。
“先睡,明早再担心也不迟。”我当然只是嘴上说说——我早已忧心忡忡了。
每向前一步,事情就越复杂。
Chapter31祸起舌端
电闪雷鸣不断,穿墙透壁,仿佛墙是纸做的。我睡得很不安,神经异常紧张。其他人睡得仿佛死了一般,为什么我就做不到?
异象开始了,先是角落里的一粒金色飞尘,然后慢慢增多。我想冲到对面,把地精和独眼捶醒,骂他们是骗子。不是说护身符可以让我隐形的吗……
阴森的低语声响起,隐隐约约,像是冰冷的地穴深处传来的鬼叫。“医生,你在哪里?”
我没有答复。我想把毯子拉过头顶,但又无法动弹。
她的形状仍然飘忽不定,或许她确实看不到我。她的脸突然凝聚成形,但也只不过一瞬,而且她并没有看向我。她的眼睛似乎无法聚焦。
“你离开了惶悚平原。”她那遥远的声音呼唤道,“你在北方的某个地方,你的行踪非常明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犯傻?你逃不出我的视线,你化成灰我也能找得到。”
她确实不知道我在哪里,还好我没有回复她。她想诱使我自己现身。
“我的耐心是有极限的,碎嘴。不过高塔仍然欢迎你。抓紧时间吧,你效忠的白玫瑰就快撑不住了。”
我终于成功地把毯子拉到了下巴底下。现在想想也是够滑稽的:一把年纪,竟然还跟个怕鬼的小男孩一样。
光芒渐渐淡去。从波曼兹家中回来后一直挥之不去的紧张感,也随着消失了。
平静下来后,我瞥了一眼猎狗。它睁着一只眼,眼珠里倒映着天空中的闪电。
看来,夫人对我的“探视”,终于有了第一个见证者,而且是只杂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