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卷三):白玫瑰(28)(第2页)
“第一种,你那倔丫头赢了,不过这是可能性最低的,她和她所有的簇拥者为胜利付出了生命。第二种,我丈夫打破了墓地的封印,重建了帝国,最终黑暗持续了上万年。第三种,他彻底被摧毁了。这种可能性最大,几乎呼之欲出,不过代价非常大……碎嘴,这世上真的有上帝吗?我从来没信过上帝。”
“我不知道,夫人。我见过的所有宗教都荒诞不经、漏洞百出。那些信徒们描述出来的上帝,个个都是自大狂和神经病,这样的上帝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不过,不能排除某些人类掌握了异乎寻常的能力。或许宗教是对事实的扭曲再现,或许确实有着某种塑造世界的力量。我一直都不明白,宇宙这么广袤,上帝为什么会在乎诸如人类命运或者宗教崇拜这样的小事。”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和我的姐妹们有过一个老师。”
哎哟?姐妹们?这样的细节我怎会注意不到?从趾甲到脑袋顶,我浑身都他妈是耳朵。“老师?”
“嗯。他说我们自己就是神,我们创造了自己的命运。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决定了未来的样子。说成大白话,就是我们不过是吃喝拉撒睡,最后却都走进一个逃不出去的笼子。”
“有意思。”
“嗯。这世上确实有一个神,碎嘴,你知道吗?他没权没势,唯一会的,就是终结。他能终结所有的故事,永远在吞噬,永远吃不饱,整个宇宙都难逃他的胃口。”
“死神?”
“我不想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死神做对抗。决定我现在、甚至我未来的,只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对永生的强烈欲望。”她笑了几声,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歇斯底里。她朝底下阴森的一片挥了挥手,“我想建立一个世界,让我远离死亡。我要让死亡臣服于我。”
这个梦想马上就要破灭了。我也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我的世界。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便狂躁不堪,不管是当时,还是写故事的现在。所以,为何有人会痴迷于永生,于我来说不难想象。“我能理解。”
“或许,在那道黑暗的门前,我们都是平等的。不管是谁,都会变老。在永恒面前,生命不过是转瞬即灭的小火苗。可是,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我忽然想到了先祖树。他也会死。是啊,死神贪婪而凶残。
“你考虑好了没?”她问道。
“算是吧。我不会通灵术,但我预料到了我不想走的路。”
“好吧。你可以走了,碎嘴。”
我震惊了。难以置信。“什么?”
“你可以走了。高塔的大门敞着,你只须走出去即可。但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准备迎接一场谁都逃不掉的战争。”
阳光几乎全然退去,只照在几朵非常高的云上。东方深蓝色的天空上,一群亮斑向西移动。它们看上去正朝高塔飞来。
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查姆的女王再次与她的丈夫宣战。”她说,“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不会再有其他战争。你也看到了劫将正在回城。荒原以西的军队正前往大坟茔,荒原以东的军队则撤往更远的东方。那个野丫头现在没有危险了,除非她咎由自取。已经停战了,或许永远不会再战。”她浅浅一笑,“没有了夫人,白玫瑰也就没有了对手。”
她离开了,去迎接她的将士。我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夜色中,飞毯如秋叶般落下。我想靠近些,但我的贴身监督人不允许,说我跟夫人还没亲近到可以偷听的地步。
北风更凉了。不知道我们是否都身处萧瑟寒秋之中。
Chapter40抉择
她从不明确地要求你,甚至连给出的暗示都很委婉,需要我左思右想。两天后,我问上校能不能见她。他说他会去问一下。估计他也是按令行事,否则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跑过来,告诉我夫人有空见我。
我拧上墨水瓶,清洗了一下羽毛笔,起身说:“谢谢你。”他一脸怪异地望着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只是……”
我明白了。“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信,我对她有着特殊的用处。”
上校为此高兴不已,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还是像往常那样进入了内塔。这次她仍站在窗口旁,窗外是一幅阴冷潮湿的画面。灰色的雨,波涛汹涌的棕色河水。画面的左侧,树木东倒西歪,斜插在河岸上,摇摇欲坠。这场景向外散发着冷气和痛苦,还有一股不能更熟悉的味道。
“痛郁河。”她说,“洪流滚滚。这条河一直都闹洪水,对吧?”她示了一下意,我跟了过去。屋子里多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大坟茔的微缩地图,逼真得有些阴森,甚至让你都期待着看到守卫兵在军营里匆匆地走来走去。
“看到了没?”她问。
“没。我虽然去过两次,但只对小城和军营比较了解,其他都不熟悉。我该看到什么?”
“这条河。你的朋友渡鸦显然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她在河道的东侧画了一个圈,圈住了我们曾在那里扎营的山脊。她的手指纤弱细嫩。
“在我赢得杜松城之战的时候,这里的河床还是干的。一年后,天气骤变,河水不断泛滥,并朝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现在,洪水正在吞噬这条山脊,我已经亲自去看了。这条山脊完全是泥土构成的,核心并没有石块。所以说,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被水冲垮,到时候洪水会灌进大坟茔。白玫瑰的那些咒语阻挡不了洪水,每冲走一件神物,我丈夫的复活就更容易。”
我嘟囔道:“跟大自然叫板,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不。如果有先见之明,一切都好说。当时的白玫瑰没有,我在把他捆得更结实的时候也没有。现在为时已晚。你来找我说什么?”
“我想离开高塔。”
“那你没必要来跟我说。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得做。你也明白,如果我步行回去,根本来不及跟他们谈,一切就都完了。到惶悚平原,长路漫漫啊,更别提一路的风险了。所以我来请求护送。”
她微笑了,这次的微笑很真诚,容光焕发,与之前的笑有着微妙的区别。“那就好。就知道你能够看清未来,顾全大局。你须要准备多久?”
“五分钟。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渡鸦在哪里?”
“渡鸦在大坟茔军营里的医院里,现在我们对他也无能为力。一有机会,我们会不遗余力的。满足了吗?”
我当然不敢得寸进尺。
“好。护送不成问题,而且你有一个特殊的护送人——我本人。”
“我……”
“我最近也在考虑,下一步该不该去见一见白玫瑰本人。我们一起吧。”
我吸了好几口凉气后,好不容易说道:“他们哪能眼睁睁让你见她?”
“他们都不认识我,除非有人泄密。”
也是,不可能有人认识她。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并且还能活着吹嘘的人。但是……天啊,有太多的但是了。“进入了免疫结界,你所有的咒语都会失效的。”
“不会的。只是影响新咒语罢了,没使用的咒语不会有事。”
我说我不明白。
“幻化术在进入免疫结界后效果全无,因为它正处于激活状态。激活状态的咒语会失效,相反,那些在免疫结界中未被激活的咒语不会受到影响。”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又记不太清。“如果你变成一只青蛙,然后跳进免疫结界,你还会保持青蛙的样子吗?”
“如果青蛙不是幻术,而是实实在在的变形的话,是的。”
“我明白了。”我在此打了个问号,提醒自己有空再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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