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手在我手中颤抖,她的脉搏微弱,但有总比没有强。或许……
或许他会知难而退。
我捡起弓,把从瘸子身上拔出的那支箭搭到弦上。“停住,渡鸦!”
他没有停。他估计都没听到我的喊声。该死,如果他还不停……我就只能射箭了。
“渡鸦!”我拉到满弓。
他停了下来。他盯着我,仿佛在回忆我是谁。
整片战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望着我们。沉默本来在护送宝贝儿,现在也停了下来。他拔出剑,警惕着可能威胁到宝贝儿的任何动静。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我们像对双胞胎,站在那里守卫着她们的性命,却永远得不到她们的真心。
独眼和地精朝我们跑来,我不知道他们会站在哪一方。不管他们如何选择,我都不想他们掺和进来。这本就是渡鸦和碎嘴两人的对决。
该死,该死,该死!他为什么还不放弃?
“结束了,渡鸦,不要再杀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尖,“你听见了没有?我们输了,我们也赢了。”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沉默和宝贝儿,然后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成为下一个要死的人吗?”该死,谁都吓不退他。我能吗?不能也得能。
独眼谨慎地停在一旁十英尺的地方。“你在干啥,碎嘴?”
我在发抖。除了双手和胳膊,我浑身都在发抖。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我的肩膀开始酸痛。“老艾怎么样了?”我问,喉咙有些哽咽,“还有副团长呢?”。
“不乐观。”他回复道。我心底早就知道答案了。“死了。你为什么不放下弓箭?”
“先让他把剑放下。”老艾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朋友……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他们死了,我就是头儿了,是吗?我的职位现在最高,对吧?我的第一道指令就是停战熄火,就现在。没有她的贡献,我们哪能战胜帝王?谁都不能碰她,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那我们就踏过你的尸体。”渡鸦说着,冲了过来。
“该死的倔驴!”独眼尖声喊道。他扑向渡鸦,地精则扑向我。太迟了,他们都太迟了。渡鸦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壮得多,他已经丧心病狂。
我喊了一声“不要”,然后放开了手中的箭。
箭击中了渡鸦的大腿,他一直假装那条腿是瘸的,那我就让他假戏成真。他摔倒在地,一脸惊愕。他的剑被甩到了八英尺之外。他躺在地上,盯着我,仍然不敢相信我竟然是来真的。
皮包叫了一声,朝我扑了过来。我几乎都没看他,直接用弓柄把他抡到一边。他吃了苦头,只好跑到渡鸦那里,关心他的伤势。
又是一阵死寂。所有人都盯着我。我收起弓。“去给他包扎,独眼。”我一瘸一拐,走到夫人身边,跪下身子,把她抬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可怕的一个人,身子竟如此单薄。我跟着沉默朝小镇的废墟走去。军营仍在燃烧。我们各自背着一个女人,走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怪异。“佣兵团今晚开会。”我朝佣兵团里的幸存者喊道,“不要缺席。”
我并不相信自己能把她背到蓝柳树,但最终竟奇迹般地做到了。我把她放在门口的地面上,受伤的那只脚踝这才想起痛来。
Chapter59最后的投票
我瘸着腿,走到蓝柳树的大厅里,一只胳膊架着夫人,一只胳膊拄着弓。脚踝痛得要死,我本以为它差不多痊愈了。
我把夫人安顿在一张椅子上。虽然我和独眼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她还是虚弱不堪,面色苍白,处于半意识状态。我决定时刻守护在她身旁。我们的处境仍然岌岌可危,她的人已经没理由对我们展露善意了,而且她自己也性命堪忧——相比渡鸦或我的战友来说,她本人或许才是她自己最大的敌人。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人都到了吗?”我问。沉默、地精和独眼都在。还有奥托这个不死鸟,每次战斗都会受伤,但每次都能活下来。他那不离不弃的跟班老哈也在。还有一个名叫摩根的小伙子,他是我们举旗手。另外还有三名佣兵团成员。宝贝儿当然也在,她坐在沉默旁边,完全无视夫人的存在。
渡鸦和皮包不请自来。渡鸦表情阴冷,但似乎可以控制住自己了。他凝视着宝贝儿。
宝贝儿闷闷不乐,她比夫人恢复得要好,毕竟她赢了这场战争。她对渡鸦的忽视,比对夫人还要刻意。
两人发生过一场争执。宝贝儿对他在感情上的无能表示非常失望。她并没有跟他一刀两断,没有把他从心里驱逐出去。而在她的眼里,他也没有获得原谅。
然后他说了一些沉默的坏话。沉默在宝贝儿心里有着一定的地位,但那地位并不特殊。这一点显而易见。
渡鸦的话激怒了她。她开始愤怒地详述自己不是男人们互相争夺的奖励品,不是弱智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身边围着一群追求者,赴汤蹈火做着蠢事,只为赢得她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