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希回头，发现是季白的助理小王，对方有点不耐烦也没有什么礼貌：“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我们季哥很忙的，你不抓紧时间先录难道要让季哥待会儿等你？”

    童希把烟头在垃圾桶上灭掉扔了，笑眯眯道：“好。”

    录音棚的录音师有点看不过去，他和童希有点交情，闻言瘪嘴道：“哼说什么呢自己都还没来就开始指挥别人，迟到一个多小时了大牌了不起啊。”

    录音师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说得很大声，那个小王自然没有听清楚：“你说啥？”

    童希道：“那我先进去吧。”

    这首《秋月夜》被改成合唱，本来就不好分，副歌部分更是难以处理，但若是配合的好还是会很出彩。童希和季白的声线不同，某些方面甚至可以互补，童希的清朗一些，只有尾音带点沙哑，而季白的声音较为磁性低沉，他的粉丝说他的声音会让耳朵怀孕。

    以前也有人这么评价过童希，他那首《柔软时光》刚一发出，网上就有很多帖子里的迷妹要给他生猴子。三年过去，那些要给他生猴子的人大部分都消失不见了。

    童希一个人录歌，唱得也算比较轻松，录音师不断对他比大拇指。

    又过了一个小时，录音棚的门被推开，所有人都回头看去，还以为天性/爱迟到的季白来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蒋岚。

    她对童希指指外面，神色凝重。

    童希似乎又清瘦了些，眼睛却显得更大更为有神，他穿着白色的t恤，脸上挂着笑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还有些孩子气的稚嫩。

    “岚姐。”童希心情很好的样子。

    蒋岚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要说的话无法开口了。她素来强硬惯了，底下的新人还形容她是老巫婆，他们只是不知道她的温柔和耐性都给了谁。

    “对不起。”蒋岚看着他，眼里有些愧疚。

    “怎么了？”童希不明所以，用手抓了抓头发。

    “季白今天不会来了。”蒋岚说，“你别录了，先回去吧。”

    童希笑道：“没关系呀。他忙的话，我可以先把我的部分录好，他有空的时候再来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还可以配合他来改。”

    “不用了。”蒋岚说。

    “没事的。反正我这么闲。”童希说。

    “你是不是傻？”蒋岚忽然提高了嗓音，凶巴巴道，“让你先回去不录了就是不录了的意思。你这首歌被他抢了，抢了！你听不懂吗？他才不会和你录什么合唱，他要一个人录！”

    这么大声的吼人，有路过的同事闻言看了过来。

    蒋岚气得脸都红了，不知道是在气童希太傻还是气自己无能，总之在旁人眼中就是凶如母老虎，她一瞪眼，人家热闹都不敢看立刻夹着尾巴走了。

    童希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岚姐你说什么？”

    “你的合同快到期了，公司没有和你续约的意向。”蒋岚说，“季白后台背景比你深，上面大手一挥直接联系了《半山》投资商，对方点名只要季白。当然，歌还是签你的，钱也不会少。”

    蒋岚说得直接，童希一听就明白了。

    季白是当红流量小鲜肉，怎么会纡尊降贵和他一起合唱录歌，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搭顺风车吗。

    不管是季白个人，还是他傍上的那位金主，从来没有人觉得季白是沾了童希的光得了机会，在他们眼中，童希才是这工作中的拖油瓶。

    见童希半天没说话，蒋岚又安慰道：“你别难过，这次报酬比你偷偷给别人写歌丰厚得多，机会以后还会有的。合同到期了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有了《半山》这个好开头，以后约歌的工作还会少吗？”

    童希再抬头，已经又换成了微笑：“我知道岚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蒋岚似乎还想说什么，童希却不再多留，连放在录音棚的外套都没有拿，直接按了电梯下楼去。

    他看着明晃晃的天空，路上的车流，只觉得有点刺眼。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多难过。

    他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先是结婚不成，又离婚不成，以为倒霉到家的时候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被金牌制作人推荐，被大导演赏识，然后忽然地独唱变合唱，常雨辰出轨和他分手，再后来机会被抢走了，这一切就像是老天爷跟他开玩笑似的。

    所以路上接到房东电话的时候他都有点麻木了。

    “喂，童先生呀，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房东在电话里说，“我知道房租还有半年才到期，可是我女儿要出国去，我把房子挂中介所卖掉了。不过你放心，这里我会补偿你一年的房租，怎么也不能让你吃亏啊。”

    “......哦。”

    “你真是个好人啊，那么，能不能下个月之前搬出去呢？”

    “不用了。”童希站在十字路口，“我这周就可以搬走。”

    对不起，人人都和他说对不起。

    他再也不想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