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凡认为自己是在笑话他,是在他面前寻找更多的成就感。因为有无数的人告诉章凡,骆志昂比他要厉害,因为他从颓丧中爬起来了!
事实是这样吗?
大森府也从那次浩劫中焕然一新,是不是证明很多人都比章凡强?
骆志昂不愿意想得太过透彻,但他明白,有时候,关心与恨其不争比流言蜚语更厉害。因为它们能把一个本就不坚定的人摧毁得更彻底!
“我说,志昂哥,我说就是了!”章清哭丧着脸,“是真真姐告诉我的!”
骆志昂怔了怔,随即觉得了然。也只有姐姐还会把他当成个孩子似的,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了。
只是……他瞄了瞄那个涨红着脸的小姑娘,难道,她又想做一些无用的事吗?想当年,她也是这样努力地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
可结果呢!
骆志昂笑了笑,带上了一丝涩意。
最后,姐姐和他都不能如愿。
一想到这里,骆志昂的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章清急了,牵着自己的马紧跟身后。恰好来了一波敲锣打鼓的人流,把她挡住了。
本来已经停住手上动作的他们突然又都敲打了起来,一时间,锣鼓喧天,吵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章清原地踮着脚,怕跟丢了骆志昂,却被这群人给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骆志昂恰好走过了这波人流。听得后面的动静,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再不耐烦,他也不可能真的弄丢了章清。更何况那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出门经验又少,要受伤了,他也不好向“光轮剑”章琛交代。
正在这时,他的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很熟悉,就像是以前每天梦萦魂绕都在思念的那股味道。可他近些年来,却再也没梦过。他都快以为自己忘了这股味道了。
很轻很淡,几乎可以忽略而过的味道,却让他等了很多年!
来了吗?她终于来了吗?
他本能地四处张望。
原来这个消息并非是空穴来风,原来,他只要在一个苦寒之地守上十来天就可以如愿!
“好痛!”章清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传来,带着浓浓的哭腔。骆志昂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回头看去。
眼前一花,他彻底怔在原地。
一个女子正扶着章清,巧巧地抓着她的手,三两步地避开了那些撞到她的人流。
这个女子背对着他,看不出模样。她穿着当地的纱衣,裙袂飘扬,举手抬足间,银铃叮当脆响。
“夫人,”一个光头大汉急急奔来,“您往这边走。”他以宽大的肩膀挡住挤过来的人流,护着女子和章清。“这边人少!”
“没事的。”女子笑了笑。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就像她的人,总带有这个世间难寻的清澈。
一把将章清手上的缰绳给递了过去,女子道:“你来负责这匹马。”马身太大,遇到人多又有些紧张,她怕马儿伤及无辜。
呆呆地站在原地,骆志昂浑身轻颤。说不出的感觉一一浮起,像是激动,像是紧张,又像是愤怒,更像是伤怀!
是她!真的是她!
他们到底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五年?还是六年?
细想起来,他好像都不太记得了。唯一萦绕心头的,只是那股不甘与委屈!
为什么他会输?为什么她的眼里始终没有他?即使她曾经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为什么也不曾在她心底留下一丝痕迹?
章清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被人带离原地时才发现是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正想道谢,她把一把将自己的缰绳给拿走了。
才刚放松的心情忽地又紧张起来,家里的护卫说过,这样的人有可能是强盗!
那匹马,自己的那匹马价值白银五百,是难得的良驹!
“还不快过来!”女子笑盈盈地看向那边,“小姑娘都吓成这样了,你还在原地傻站着干什么?”
章清莫名其妙地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只见骆志昂从前面走来。他左一绕,右一晃,就穿过那些人流,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志昂哥!”不解地看着骆志昂的脸,章清有些疑惑。怎么回事?怎么志昂哥看起来很紧张一样?是的,他一紧张,嘴唇便会抿成一条线。
难道?
难道这个女子是坏人?
章清回头打量,只见拉住自己的女子容貌秀丽,皮肤白晰细腻,小巧的眉眼,润泽的唇带着一抹淡粉。
她身着当地的纱衣,淡紫的纱层层叠叠,罩在她的头上,沿着她黑鸦鸦的头发披散下来。腰上,一根浓紫的腰带将她细幼的腰肢缠住,末了,缀上一圈银亮如雪的银饰。
再仔细看,这些银饰不止在腰上,裙角处,袖上,到处都是亮晃晃的银饰,神秘繁复的花纹细密地雕刻在银饰上,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听起来清脆悦耳,就像她说话时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人起好感。
她是一个挺好看的女人,但要说有多倾城倾国也谈不上。
这会儿,她那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向骆志昂,“二公子,”她的笑意更浓,“怎么把马儿弄丢了?”
骆志昂哪里有心情反驳她的揶揄,几步上前,却在可以碰触到她的衣服时,硬生生地停下脚步。
见他的模样,杨语妮挑挑眉,多少带了些诧异,“很累吗?怎么瞧你的模样像是几天没休息?”她伸手将章清轻轻一带,推向骆志昂那边,“喏,那边有客栈,带着小姑娘赶紧去吧!”
小姑娘?
刚刚的好感忽地就不翼而飞。章清有些不满,她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喊自己。而且这个女人不是跟自己一般大小吗?怎么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气呼呼地瞪着这个看着挺好看,笑起来更好的女子,“我不小了。”
女子粉唇弯出的弧度越发好看了。她也不说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向骆志昂的眼光更是带上了一抹近似促狭的神色。
章清忽然发觉,自己很难对这个女人起恶感。
因为她一直在笑,而且她笑起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