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无视李辉突然又开始莫名狂热的表情，低头暗自思索，“有个词是叫‘孤芳自赏’？你的相机密码就是这四个字的拼音，我还记得的。”

    陈玉重复念了好几遍“孤芳自赏”四个字，好一会儿才似真似假地感慨，“这个世界对你太苛刻了，你真是受委屈了。”

    李辉没听出陈玉话里的古怪，虽然陈玉不是“小玉”，可是他却能说出他内心长久以来的感受，这让他十分激动，浑浊的双眼顿时迸射出晶亮的色彩，一抹希望如朝阳般冉冉升起，他心底甚至还隐隐浮现一种找到知音般的快乐，声音也激动得有些发抖，“小玉你果然是理解我的。”

    “是啊，我理解。”陈玉轻飘飘地说，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俯视地上的“人”，“可是，你还是一个变态，谁让你不吃果冻，人傻，还要偏偏喜欢杀小孩。”

    嫌恶地彻彻底底的的口气，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的嘲讽，接二连三来自同一个人的打击终于让李辉崩溃，他再也维持不住和善的外表，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疯狂，虽然胸口在流血，他却还是支起身子，恶狠狠地凝视着陈玉，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住他的脖子。

    陈玉一丁点都没有被李辉吓到，反而还被逗笑了，自己一个人原地站着，看着李辉的模样哈哈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李辉终于忍无可忍地要扑上来了，他才停了下来，抬起一脚就毫不留情地踩下去，脚底正正碾住后脑，李辉顿时正面磕到地上，满嘴满脸都是灰尘和鼻血。

    凶狠的野兽一下子就变成地上扭曲挣扎的小虫，连用眼睛怒视仇人都只能做到一半，也没法造成一点点实际伤害，看上去实在又狼狈又好笑。

    于是陈玉又笑了，昏暗的空房间响起少年式的清脆笑声，伴随着幽幽的环境却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他稍稍挪开脚，李辉马上就疯狂挣扎起来，然后在即将起来的前一刻又被狠狠踩倒，就这么反复数次，李辉再傻也知道陈玉根本就是在逗他玩，他越挣扎，陈玉就越是兴致勃勃，最后一次，他终于心灰意冷，脑袋也完全清醒了。

    眼前的人即使在做这种事情，动作也依然带着股天然的优雅与矜贵，好像他不是在玩弄濒死的人，而只是在清晨的花园里赏花漫步。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只是更可怕地披着美丽无害的外衣而已。

    他本来可以被交给警察，可是他偏偏要一步一步设下圈套，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生命，让他不仅活不下去，在临死前还要没有任何希望。

    李辉舌头上满是灰尘与血沫，胸口翻滚着浓浓的不甘与恨意：“都是因为他，让我只能这么痛苦地死去。”

    李辉不再挣扎，陈玉也没有了意思，于是就慢慢收回了脚，感觉有点脏，还在旁边地毯上来回擦了擦，突然想到这里的地毯估计也不干净，于是又恹恹停下，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换双鞋。

    “你死得太慢，我不陪你了。”临走前，陈玉打了个招呼，他不担心李辉还能被人救活，就算有人现在就发现了他，被送到医院里也早就断气了。

    陈玉慢慢朝门口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动静，陈玉往旁边镜子里一看，居然是李辉不知怎么的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居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而且正挣扎着拿着刀向他刺过来。

    陈玉勾起嘴角，反而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着废物或许是最后的爆发。

    刺刀的刀锋划破后方空气，陈玉正要动作，一个人却抢在陈玉之前出现了。来人横起一腿，直接就把李辉连同刺刀一同踢飞了。

    因为是最后一搏，李辉把刀捏得很紧，即使被这么大的力道攻击他也还是紧紧握着刀不放手，可恰好是因为他没有放手，踉踉跄跄要站起来的时候，他脚下无力地仰面跌倒，迎面正正被钉在了刺刀上，终于咽气了。

    徐近风一把抓过陈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这人反复看了个底朝天，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伤痕，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想到刚才陈玉背后明晃晃的刺刀，他还有些后怕，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你是傻了吗？！刀子在背后都不知道躲吗？！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来了……”徐近风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无法想象陈玉没躲开的样子。

    李辉还来不及给陈玉增添死前的最后一点乐趣就去了，陈玉只感觉到深深的遗憾，对徐近风的话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被捅了，他也根本不会有事，徐近风完全是多此一举，他正想嘲讽两句，突然就感觉被两条手臂紧紧抱住了。

    “还好你没事。”徐近风颤抖地抱紧怀里的人，死死咬着牙，眼睛一眨，一颗水珠悄悄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