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没有吃过这个时代的东西，除了楼下老板的那些素面，而她忽略了这一点。

    她点开自己的光脑，钱包里的数字为137，这是加上她领取了这个月的救济金之后的所有钱。

    打开光脑，搜索餐厅，因为存在人工和机械制造的两种选项，她还得两种都吃一遍。

    万里看着自己的那一长串菜单，全部都吃一遍……应该、大概、可能不会花费多少吧？

    ——接着她看着光脑呈现出的菜单，上面的平均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之后，脸色由白转青再转黑。

    万里：我好穷啊QVQ

    但她还不能不吃，对于新文来说，这是必要花费。

    “你是不是没看过你的文章收益？”小黑屋看到万里的脸色，不用她说出来就猜到了她在烦恼什么，嘴角一抽：“你之前的那篇文，已经可以投雷了，而且丢雷的人还不少。”

    “啊？”万里被小黑屋一提醒才想起来，不过她没对小黑屋说的还不少抱有太大期望：“不可能有太多人吧……”

    虽是这么说，万里还是乖乖顺从内心的欲望打开了收益面板：2201点信用点，可提取。

    “两千多？这么多的吗？！”

    这区区四位数的数字让万里来回数了好多遍，她是第一次自己赚到这么多钱，这笔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的金额还是让她发出了中奖般的欢呼：“哈哈哈我现在有钱了！耶！”

    “奶奶我有钱了，我赚到钱了！”

    对万里来说，所有快乐的事第一时间当然要跟奶奶分享，她下意识的转头寻找奶奶的牌位，但熟悉的方向空无一物。

    她就像吃下毒苹果的白雪公主，欢呼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再无下文。

    刚刚那一瞬间，她忘记奶奶已经不在了。

    奶奶不在了……她还可以和谁说呢？

    万里点开自己的通讯栏，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个联系人。

    编辑木木。

    引导人云深。

    这两个人都不怎么适合，至于小黑屋……他早就知道这么一回事了。

    万里伸手拍了拍脸，用手扯起嘴角，借着外力让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同时用手按动着并不存在的定妆喷雾，将笑容定妆。

    ——那就更要出去大吃一顿了！

    于是万里找到几家在鼠巢卖安格斯拉尔瓦兔的店，打算先把那个名字超长的兔子解决了。

    一家是鼠巢的中档商业街，这里有比较出名的黑帮守着，治安比外围好上许多，采用的是专门的家政美食机器人制作的料理。

    万里点了一小盘，花了22点信用点。

    和三点水说得一样，确实有一股子香蕉味。

    吃完后，她来到靠近上层通道的中心区，这里拥有唯一一家上层餐馆的分店，名为《金色食堂》，是鼠巢最高档的一家餐馆。

    她点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烤兔肉，50点信用点，一盘烤兔肉的价格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救济金，而在上层，这些东西的价格只会更昂贵。

    和机器制作的烤肉比起来，味道相差不大，毕竟机器永远都是精准不可能出错的，它们呈现的永远都是同一水准的精准的美味。

    只不过，人类制作的更加有人情味一点。

    机器不会根据食材的部位、状况、季节、湿度与温度进行调整，但人类可以，只不过这家店没有这种服务，厨师也没有这种水平罢了。

    万里吃了一圈，摸着饱涨的肚子，打着嗝儿回到自家楼下，看到楼底下熟悉的面馆，她站在门口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在老板摆出来在外面占道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回老板，”万里喊道，“来一碗素面，不要葱，不要盐，对了也不要面。”

    头上戴着白色头巾，虎背熊腰的花臂老板双目一瞪：“……你脑袋被门夹了？怎么不干脆不要碗呢。”

    这家店老板万里也不知道姓什名何，只是他的店招牌上面还唯一残存的字，是“回”，于是大家都叫他回老板，万里也跟着叫了。

    知道这个老板只是看起来吓人，万里一点都不休，她拿出两根筷子敲着桌沿，余光瞄到头顶的看板，突然问道：“对了，老板，你这个招牌的全名是什么，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呢。”

    “‘家。’”老板撇撇嘴，也没跟她计较：“全名‘回家’。”

    万里张了张嘴，想调侃两句，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她索性闭了嘴，见回老板还真的像她说得那样给她端来一碗面汤，万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好吧，我开玩笑的，老样子，不过这次少放点面，只要一两。”

    “……呵呵。”回老板将面端了回去，给她留下一句礼貌的呵呵。

    “老板，我找到工作了，不过有些客户，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万里看着煮面的老板，顺口吐槽了一句：“您不考虑给我这个常客庆祝一下，打个折吗？”

    “哦，像你一样不好打交道吗？”回老板十分冷漠地回避了打折的话题：“你发工资了记得点贵一点的。”

    “那可说不准，”万里吃着面，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回老板，你家的面真难吃。”

    “难吃你还吃得这么干净？”回老板面色不善：“呵，我原本还想给你打折的，看来你是不想要了。”

    万里慢吞吞吃完面，将带有一丝咸味的面汤和悲伤一同咽下。

    她“啪”地一声以放下酒杯地架势放下碗，豪气道：“结账。”

    万里回到家，看着刚刚的转账记录，到底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0.5信用点。

    居然还真的给她打折了？

    她乐了一会，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她身体内仿佛存在着某只不可名状的怪兽，它对光芒束手无策，便一直都在黑暗的角落里安静蛰伏，于是他们相安无事，现在它驱散阳光、冲破层层关卡，万里毫无抵抗。

    她的笑容和力气一同被那只怪兽抽走，顺着门板滑到地板上，将头埋在膝盖里。

    ——你好。

    ——孤独。

    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万里的通讯器忽然亮起。

    【您收到了一条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