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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儿子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你就这么先走了一步,你让你妈我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儿子啊儿子,你说说你怎么就偏往那后山跑呢!落得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啊……”
村子里异常的热闹,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村子里村民的哭声,还能看见那些东家跑,西家蹿,来来回回随礼份子的村民。
我们村儿的规矩,人死了之后要在自己家里放上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才可以抬到各家的祖坟里埋了。
原本村子里谁家有个老人死了,就够村子里的其他人忙活一段时间的了,毕竟找先生算风水,算及时,又要扎花圈之类的东西,是很费时费力的。
如今村子里一夜之间死了四个孩子一个大人,村子又不是很大,我这一路走来,几乎是踩在纸钱上走过来的。
远处,慢悠悠走过来一行男人,七个人,除了第一个人手里拿着纸钱一边走一边撒,跟在后面的几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样乐器,唢呐,喇叭,大鼓,铜锣,一路吹着,敲着,唱着。
这七个人是隔壁村子里专门给人家摆白事儿的人,人送外号七阴子,凡事有他们到的地方,肯定就有地方死了人。
这七个男人全是清一水儿的黑衣黑裤,软底的黑色老头鞋,腰间扎着一个血红的布腰带,听说那腰带最开始是白的,后来是硬生生被鸡血给染红的,为的就是辟邪。
一般谁家死人了,他们七个会围着那家的院子走上三天,如今村子里一下子死了五个人,他们索性就围着村子开始转圈。
老太太以前和我说过他们,他们七个人都是极阳的八字,脏东西轻易不敢靠近他们,不过虽然老太太是这么说,但是眼看着他们缓缓朝着我走了过来,我还是下意识的后腿了几步,转身面冲着土墙,背朝着他们。
可能是因为他们常年和死人打交道,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臭味,而我特别讨厌闻到这股味道。
等他们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之后,我这才一溜烟似的冲进了对面桑裁缝家的院子里。
桑裁缝家的院子特别大,足足比我家的院子大出了三倍还得带个拐弯。
而且他家还是全村唯一一个睡觉不给院子里铁门上锁的人家,桑裁缝说了,人各不同,各取所需,鬼也是一样,所以他打开门做买卖,若是碰见有急需东西的,也可以不打招呼自己拿走。
桑裁缝在我们村儿里做裁缝也有几十年了,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东西晚上来搬东西,但从我记事开始,我从来没听说他家丢过东西。
我记得曾经我还特别羡慕的和老太太说:“老太太你看桑爷爷家多好,睡觉不锁门都不丢东西。”
我家老太太一巴掌就抽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瞪着眼睛凶我:“好啥好啊!满院子纸糊的玩意儿,谁没事偷那个回家自己找晦气?”
虽然我被打的挺冤枉,但老太太的话说的却是没错,桑裁缝家的院子虽然大,但院子里堆着的都是纸糊的马啊,小人儿啊,房子啊之类的东西。
我走进院子的时候,看见了挺些村民站在院子里,有几个都是我们村儿那几个死了孩子的村民亲戚,还有几个脸生,应该是其他村子的。
虽然放眼这儿的十里八村,不光桑裁缝一家做这种东西的,但若是说做的又精又巧,画的有模有样的,还真没有能和桑裁缝相比的。
此时的老太太正站在那些人当中,帮着那些村民在院子里挑选纸扎,我本打算找到徐桂琴就走,也没想让老太太发现,所以我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猫着腰身直接溜进了桑裁缝家的屋子。
桑裁缝的家也很大,但是因为堆了太多的纸扎就显得比较小了,我溜进屋子里的时候,刚巧看见桑裁缝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正扎着一个小人儿的模子。
“哎呦!喜妹来了啊?”桑裁缝看见了我,笑眯眯的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小声叫人:“桑爷爷。”
桑裁缝喜欢的摸了摸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拿去吃。”
桑裁缝今年六十有二,和我家老太太的岁数基本上,他是村子里除了我家老太太之外,唯一一个疼我跟疼自己孙女儿的人,每次见了我都会给我糖吃,从不对我翻白眼,总是笑眯眯的摸着我的脑袋。
我以前特别喜欢粘着桑裁缝,可是从今年开始,老太太严禁我来桑裁缝家,我也不知道是为啥。
我把糖纸剥开,把糖扔进了嘴里,看了屋子一圈,小声问:“桑爷爷,看见我家孙桂琴了吗?”
桑爷爷笑着点了点头:“在里屋呢。”
我往里屋一看,可不是么,我家的孙桂琴正坐在桑爷爷的炕上吃好吃的呢,那些好吃的我都叫不上来名字,估计都是来求桑爷爷办事的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