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见老太太主意已定,赶紧招呼周围那几个不吱声的小叔子们:“你们还愣着干啥啊?没看见杨婆婆和邓大姨要走啊?还不赶紧扶着人家上拖拉机?咋给人接来的,咋给人送回去?”
刘凤那几个小叔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谁也没动弹个地方。
刘凤就急了:“你们属猪的?还不赶紧去送人啊?人家帮着咱们家,前前后后忙活着多少事儿呢啊?”
“大嫂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你们家的事情,关我们几个啥事儿啊,爸妈如今都没了,这家也就该分了。”
“可不是大嫂,眼下是大哥有病,我知道外人跟着忙活着,可我们兄弟几个也没跟着瞎呆着啊,如今你眼里咋只看得见外人,看不见咱自己家里面的人呢?”
刘凤皱了皱眉:“你们到底是啥意思啊?”
“大嫂,谁家过日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租来的那拖拉机也是要烧油的,这样,你看啊,人我们给送回去,但这油钱……”
“我算是听出来了啊,你们这是搁这给我要钱呢啊?”刘凤也是毛了,“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已经埋进土里的那是你们的爸,还在棺材里的那是你们的妈,我们大齐从城里给我寄来的那点钱,都搭在你爸你妈身上了,我还没和你们算账,你们倒开始要和我门清了?”
刘凤的嗓门子可大了,惹得院子里的村民们都瞪大眼睛的瞧着,不过老太太却没那么心思看热闹,一手搀着姥姥,一手拉着我,先行坐上了拖拉机。
姥姥皱了皱眉,不放心的道:“虞晓英啊,你咋还带着我们坐上来啦?你没听那几个白眼狼说啥啊?人家说不送咱们!”
姥姥说着,又开始叹气:“哎!我早就知道啊,老赵家的几个孩子心眼子硬,花花肠子多,可没想到翻脸不认人啊!”
老太太没事儿人似的摇了摇头:“邓金枝你放心,刘凤这孩子眉心生得宽,又天生虎目,你放心,这面相的人不带吃亏的。”
院子里,刘凤双手一掐腰,一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行啊!你们搁这给我整事儿,我还真就不怕你们,我今天就把话给摆在这里,要是你们不把邓大姨和杨婆婆给我安安全全送回去,你妈你们爱咋整咋整,我是没钱掏出来买油烧你妈!”
一边说还一边嚷嚷着:“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啊,我一个儿媳妇,嫁过来给养老也就算了,看现在我是连终都给送完了,可我这几个小叔子干啥了啊?整天就知道算账厉害!”
估摸着这嘎坟村儿的人,都知道刘凤这几个小叔子啥样,如今见这事儿闹开了,也是跟着纷纷指责。
最后,也不知道是受不住村里人的压力了,还是真怕刘凤不掏钱出来少了棺材里的矮冬瓜他奶,反正那几个原本不动弹的男人,在墨迹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是上了拖拉机,拉着我们走了。
拖拉机才刚到了村口,就见一个男人招手,等拖拉机停了,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大舅。
大舅把一大兜的吃的扔在了拖拉机上:“喜妹啊,都是好吃的,拿回去慢慢吃啊!”
老太太皱了皱眉:“桂田啊,你这么客气干啥啊?都是一家人。”
大舅嘿嘿一笑:“妈您说啥呢,既然是一家人,哪里是客气啊,我这是疼喜妹,让她带回去吃吧,你们总也不来一趟。”
姥姥点了点头:“虞晓英啊,你也别犟了,这是桂田的心意。”
大舅笑着挠了挠头:“行了,那我走了。”
老太太和姥姥目送着大舅离开,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等身子下的拖拉机再次颠簸了起来,姥姥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虞晓英,你说桂田这孩子心肠这么好,咋就到现在还每个媳妇呢啊?”
老太太再次扫了一眼大舅的背影:“你放心吧,桂田不是个光棍的命,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了。”
姥姥还是叹气:“还有几年啊,桂田那承包的地听说就要到期了,人家就不租给他了,他在嘎坟村儿那房子让他包地凑钱的时候给一并卖了,等到时候有媳妇了又能咋的啊?地,房子啥的都没有了,啥媳妇能养活的住啊!”
“再说了,桂田身上还背着个东西呢……”姥姥像是犯了心病似的,不停的念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多少年了啊……”
老太太拍了拍姥姥的肩膀:“邓金枝啊,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桂田,放心吧,这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不可能不管他。”
姥姥愣住,直直的看着老太太,好半天才长叹一口:“虞晓英啊,你说上辈子到底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了你的呦……这辈子咱俩吵是吵,但到了真招的时候,那是铲离不开锅,瓢离不开水。”
老太太给姥姥扎紧脖子上的纱巾:“乐啥啥,反正也是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