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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的一声妈,不但是把我给叫傻了,就连大舅和刘凤也都跟着一愣。
不过老太太还是那么的冰冷淡定,像是根本就没听见那男人的话似的,一下耸开了那男人的手。
“你叫谁妈呢?认错人了吧?我就两个儿子,一个在城里念书,一个正结婚呢。”
男人似乎早就意料老太太是个什么反应,也不觉得难堪,更不退缩,再次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妈,我这次来是特意来看您的,这么多年了,难道您和我因为一个女人,就过不去了吗?”
如果说开始,我没听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那么现在我听出来了,我敢肯定,这个男人就是前几年,坐在小汽车上,说什么农村人不知道好歹的那个声音。
我一直在想,能说出那样话来的男人,一定长得不咋地,肯定是面丑心更丑那伙的,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样带着浓浓歧视性的话,会从这么一个看似成功,穿戴考究的人口中讲出来。
“啪——!”一声脆响蓦地响起,惊了一院子的人。
只见老太太抬着还不曾收回来的手,指着那个中年男人:“什么女人?那是你媳妇儿!”
院子里的人,谁也没想到老太太会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抡起了巴掌。
男人紧紧咬着自己的两腮,眼镜背后的一双眼睛明明已经盛满了怒气,但紧抿着的嘴却什么都没说。
“妈啊,你这是干啥啊!咋能打人呢啊?”大舅看不下去了,跑了过来。
“是啊,妈,咱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刘凤说着,用眼睛扫了院子里的一圈相亲,“不然咱先把这位……这位大哥请进屋坐坐吧?”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我也懂。
可我不懂的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是……”男人透过眼镜,看着大舅和刘凤。
“我是桂琴的哥哥。”大舅这话说的客气,但脸上却看不见笑容。
刘凤跟着道:“嗯呐,我是他媳妇儿,我俩今天这不是才……”
男人一愣,呢喃着重复:“桂琴?”
大舅的脸又冷了几分,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孙桂琴。”
原本愣住的男人,蓦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赶紧点头握住了大舅的手:“你瞧瞧我,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撞了你们结婚。”
大舅抽出了自己的手,推着那男人往屋子里走:“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你先进屋坐吧,有啥事等送走了相亲再说。”
“这多不好意思。”男人笑着,顺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包,也没看,直接从里面抽出了一沓钱,塞进了大舅的手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吧。”
一沓钱啊!真的是一沓啊!
院子里的乡里乡亲看得眼珠子差点没砸在脚面上,有的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有的还说这么多钱,足够买一院子的猪了。
“姐啊,这男人是干啥的啊?咋这么有钱啊?”矮冬瓜激动的拉紧我的袖子,就跟那钱要给他似的,眼睛都冒绿光了,“都说城里钱好赚,难道城里下雨下的都是人民币啊?”
“不知道。”现在,我没空搭理矮冬瓜。
我并不傻,这男人来的时候就管我家老太太喊妈,大舅和他说话的时候,又句句离不开孙桂琴的名字,再加上他刚刚和老太太说,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钱我不能要。”大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推了回去,“你先进屋吧。”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大舅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有些下不来台,不过仗着老太太还在,又不敢说什么,最后只能把钱递给了刘凤。
“这钱你拿着。”这男人虽然是往外送钱的,但说出口的话并不客气,就好像带着命令性似的。
刘凤是真的心动了,毕竟那些钱并不是小数目,不过她就算再痒痒,也还要看大舅的脸色,见大舅沉着脸,咽了咽吐沫,没敢接。
“那啥,您,您先进屋坐吧。”说着,直接把脸别了过去,生怕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的把那钱往自己的兜里揣。
估计送钱都没人要的,我们家还是头一份。
男人拿着一沓钱,站在原地尴尬的要命,可能他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连钱都不要的人。
“虞晓英啊,让他进屋吧,搁这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着的姥姥,忽然就开了口,“啥事儿啊,也不能耽误了桂田成亲不是?”
老太太垂眼扫了一眼姥姥,想要说什么,可憋了半天只是重重一叹,指着那男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还不进屋,搁这里杵着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