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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很多的梦,都是关于姥姥的。
我梦见我刚学会走路时,姥姥给我买来了第一双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小布鞋,我很喜欢,穿在脚上不停的蹦啊,跳啊的。
我梦见我学会说话了之后,第一声喊“姥姥”,姥姥抱着我喜极而泣的样子,她是那么疼爱的用手,一下一下摩挲着我的脸蛋,说以后我就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了。
我梦见孙桂琴犯病了打我,追着我满院子的挠我,我被挠成了一个大花脸,疼的钻心,都没有哭,倒是姥姥看见了我那被指甲印挠的纵横交错的脸,哭红了眼睛,说喜妹不疼嗷,孙桂琴不疼你没事儿,有姥姥疼你就够了。
我还梦见……好多好多曾经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如果不是梦见,我根本就已经不记得了。
随着月随的流逝,那些很小的事情,琐碎的片段,早已融入进了平淡,可当往事重现,这些最平淡的东西,却成为了我心里最大的酸楚。
最后的最后,当这些片段从我的梦里一一乍现,我看见在一条很长的路的尽头,姥姥正站那里对着我招手。
她说:“喜妹啊,咱俩玩躲猫猫啊?”
梦里的我,很听姥姥的话,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心的躲了起来。
可是我躲了好久多久,一直到腿都酸了,姥姥也始终没有来找我,最后,我等不及了,从附近的草丛里走了出来,可在那条路的尽头,却早已没有了姥姥的身影。
亲人,就是那个无论你走多远,都会站在原地等你的那个人,因为她们始终都站在那里,所以你并不会有多大的感觉,甚至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有朝一日,当她们闭上了眼睛,松开了你的手,你会发现,那个总是默默站在原地等你的人不见了,消失了,从此在你的世界里彻底清零,而你,只能站在原地无助的寻找,哭泣,甚至是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言语。
我从来没想过拥有,但失去却残忍的如影随形……
眼前的黑暗,渐渐地消失,斑斑点点的明亮,逐渐在我的眼前扩大,最终将我的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喜妹啊,喜妹……”
朦胧之中,我看见路的尽头,姥姥缓缓举起了手臂,可是这一次,她不是招手,而是摆手。
“喜妹啊,别太挂念了姥姥,也别想姥姥,姥姥不想看见你哭,那样我的喜妹就不漂亮了,回去吧,回去……好好的活下去……”
姥姥……
姥姥!
蓦地,我睁开眼睛,窗外映照进屋子的阳光,刺的我眼睛又酸又疼。
“姐啊,你醒了啊?”矮冬瓜坐在我的身边,见我醒了,咧嘴笑了,“喝水不啊?”
我摇了摇头,支撑着自己酸疼的身子坐了起来,迎着耀眼的阳光,很想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是透过窗户,看着那院子里的人山人海,我知道,无论我怎样的自欺欺人,可现实始终是最为真实摆在眼前的存在。
“姐啊,你没事儿吧?”矮冬瓜有些担忧的打量着我。
我点了点头,却不想说话。
“我就说姐你没事儿吧?这把我妈给吓的。”矮冬瓜自顾自的叨叨了起来。
“就是要有事儿,那也应该是那个大帅哥哥有事儿啊,昨天晚上我迷模醒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那大帅哥哥抱着你进屋,自己明明跟个血人似的,哪哪都是血,却还顾着你,贼小心的把你放在了炕上,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和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是伤心过度了,需要休息。”
我抬眼打量着眼前这屋,确实不是大屋,是大舅和刘凤结婚的后屋。
可就算是那个姜庄把我抱过来的又能咋的?他自己乐意,我没必要领情,一个杀我姥姥的凶手,就是他当着我的面把心给掏出来,我也不可能原谅他。
“姐啊,啥是伤心过度啊?你是心酸啊?还是心疼啊?”矮冬瓜说着,神神叨叨的从兜里掏出了一袋糖。
贼眉鼠眼的先是瞧了瞧窗外,见外面没人往里面瞅,这才趴在我耳边接着又说:“姐啊,这是昨天那个大帅哥哥给我的糖,说是从国外带来的,我昨天晚上吃了一块,贼甜,贼好吃,你尝尝,我保证不管你是心疼还是心酸,吃这个肯定就能好。”
我低头看着那袋子上写得都是拼音的糖,想也没想,从矮冬瓜手里的抢过来之后,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瞧着那糖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哪都是,还不解气,跳下炕又是好一顿的踩。
“姐啊,姐!你干啥啊?”矮冬瓜吓了一跳,赶紧拉开我,自己蹲下身子,捡起糖看了看,憋了嘴巴,哭了出来,“姐你疯了?好好的糖怎么就着你了?你看看,这上面都是你的脚印子了,这还咋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