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天色已黑，饶是吴价习有内功，也已累如疲牛，忽闻竹林远处传来了各种鸟儿欢快的鸣叫。

    吴价忍不住向鸟鸣之处挥手大喊：“再见了——再见——”但想到实则永不能再相见时，心中的酸楚再难忍耐，眼泪便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吴价走到那只大鹰的尸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将它身首合一，掩埋在地下。

    一只巨鸟从天而降，敛翼落在了吴价身前，正是先前在醉翁亭驮他飞空的那只大鸟。吴价心道：“它是阿鹏，莫非是传说中的大鹏鸟？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鸟。”

    大鹏鸟叫了几声，大有感谢之意，蹲低了身子，挥翅示意他上背。吴价跃上它的背，双臂抱紧它的巨躯，闭上了双眼。

    大鹏鸟一声长鸣，振翼而起，在空中盘旋一转，疾飞而去，穿越了千山万水，又飞落到滁州琅琊山醉翁亭前。吴价从鸟背上飘身而下，见醉翁亭中有一个年轻人正伏桌酣睡，遂飘飘悠悠地走过去与他合为一体。

    大鹏鸟展翼疾起，破空飞去。

    吴价坐直身子，觉似大梦初醒。他清楚地记得梦中那许许多多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九位妻子离别时的哭声，似乎仍响在耳边。

    他向亭外眺目而望，但见明月高挂，流星划空，清光溶溶，浸透天地，心有所思：“这里早晨是大雨滂沱，现下雨已住，天已黑。我喝多了酒，一睡就是一整天，还做了这样一个绮梦，做梦娶媳妇，脸皮也算厚极。可是，我多想这个梦是真的啊！抑或是沉在梦中，永不醒来，岂不也很好？”

    他情不自禁地吟起了那首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仅仅是一场梦，为何她们的倩影和话语会是那样地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