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要不我们回去吧?公子?”木三试探着问。
郑寤生紧抿双唇,脸色惨白。他让两个小厮自行回去,自己却固执地立在不闻居前一动不动。
他精心谋划来到函陵这穷破之地,尚未拜得名师习得文武双艺,怎能回去?
回去干什么?等死吗?
主子不说走,当下人的也不敢走,木三木四陪着郑寤生在原地等。
天空扬起细密白雪。
转眼到了下午,三人还没离开。短褐小哥开门相劝,郑寤生道:“请小哥待为通传先生一声。”
青年愧疚道:“已通传过来,奈何先生态度坚决,不愿见你。”
郑寤生道:“请小哥再通传一回,就说郑公子寤生拜见。”
青年见他执着如斯,只好叹息着合上门。
在雪地里站了一天,脚冻得跟木头桩子似的,无知无觉。郑寤生让他两个先回去,告诉梅婆一声他今晚不回去了。
木三眨眨眼,抖抖身上的积雪,让木四回去报信,自己仍然陪郑寤生等着。
夜深人静,不闻居大门裂开一条缝,透出灯笼的红光,提灯笼的手隐在宽袍大袖下。
“进来吧。”来人说。温雅中正,听得出是中年人的声音。
木三长舒一口气,口中吐出浓厚的白雾。
郑寤生抬腿,脚似乎被冻住了,动不了。
不闻居客房中,郑寤生和东山先生智伯席地对坐。烛火摇曳,短褐青年殷勤地进来倒热水、添加炭火。
东山先生年约四旬上下,头发半灰半白,披散于脑后,双眼晶亮有神,当那双眼睛望过来时,睿智聪慧的神彩似要溢出来般,面色祥和,态度温和亲近。
他似乎一点也不奇怪面前这个十岁的少年为何执意要拜自己为师,有些人生来就是空中翱翔的雄鹰,知道如何飞跃崇山峻岭,所追求的也绝不只是飞跃一座岭或攀过一道崖。
“年轻时候,我收过很多学生,”智伯说,“他们有的成了政客,有的成了剑客,还有的成了侠客。”
郑寤生很清楚东山先生有多大能耐,如齐国国君吕禄甫,便是东山先生的学生,齐地东临渤海,北接北燕,南倚吴楚,西傍鲁卫,齐国君掌管齐国十载,在众诸侯国中脱颖而出,国力强盛,人民富足,誉满天下。
“器与术是外物,均可学而得之,唯有心性,诉查于己方可明端,你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首先得问你自己。”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公子寤生?”
智伯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而是当成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与他探讨“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
郑寤生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许是父亲那样的人吧,父亲在外为周天子卿士,深得倚重,在内治理郑国,勤勉有为,曾灭西虢、郐、胡三个小国,扩郑版图十几倍,使得郑国在周天子式微、诸侯称霸、群雄并立的时代也有一席之地,受到国人的一致称赞。
不过还是赶不上齐鲁卫宋那样的大国。
看出他眼底漂浮的疑虑和光芒,智伯笑了:“你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不用着急,慢慢想。”
郑寤生跪拜行礼:”是,老师。”
紧接着先生问了第二个问题:“大争之世,英雄辈出,王道侠道,纵横捭阖,机关阴阳,不一而足,你想学什么?”
郑寤生再拜:“学生想学得治世安民之法,佑我郑地子民。”
先生笑了:“乱世安民?谈何容易。先得世,方可安世。”
郑寤生心中颤动,俯身长拜,心中叹服。
拜入东山先生门下比想象中要复杂一些。郑寤生原先想的是,准备金银布帛等厚礼投人之所好,如果先生不收,便以郑国公子的身份压之,哪怕他已被排挤出郑国的权力核心,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郑公子。无论如何,这个师他是一定要拜的。
没想到的是,先生先让他在门外站了一天加大半夜,东西也收了。
诚心所感?
但是好歹拜上了师。
说他脾气古怪吧,他待人又很随和。说他通情达理吧,他偏偏又不按常理出牌。
是个不好捉摸的人。
次日清晨,郑寤生早早来到不闻居听课。木三替他提着东西,站在身后听吩咐。
东山先生立于廊下,伸手接下一片雪花,淡淡道:“事当自躬,何须假手于人乎?”
木三脸色一白,郑寤生听懂,先生是告诉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让别人代劳。
所以他当即接过书箧,让木三回去了。
自小生长于宫廷深院,缺乏母亲的庇护使得他凡事都多了个心眼,故在不闻居的一言一行,郑寤生都谨慎小心,不敢犯丝毫过错,唯恐惹恼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