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二人听到郑寤生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

    木三冲郑寤生一颔首，带着丽娘母女向宫外一处民巷走去。

    殷澈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想，不知日后何时能够再见到丽娘呢？

    采雪等人听了郑寤生的吩咐，早已提前入宫去，偌大的宫门口，除却远处手持长矛站得笔直的门卫，便只剩下郑寤生和殷澈两人。

    郑寤生伸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右手在她面前一晃，笑道：“放心吧，早就传令提前安排好了，木三只是送人过去安顿一番，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她们便什么时候去。”

    殷澈听了这话，果然笑意爬上眉梢：“寤生你最好了！”

    郑寤生很喜欢听她唤自己的名字，此时却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道：“一路上你既说丽娘最好，也说采雪最好，甚至还说木三最好，现在又说我最好，那么到底谁最好？”

    其实他心里明白，殷澈口中的“某某某最好了”，只是表达开心情绪的一种方式而已，并无过多含义，但是他就是想问一问。

    殷澈眼睛转了转，双手握着背在背后，轻快向后方跳出两步：“不告诉你。”

    郑寤生既感到好笑，又觉得颇为愉悦，他走到殷澈身边，后者清澈杏眸黑白分明，瞪得大大的，头上却被猝不及防轻拍了一下。

    “走了。”郑寤生的语调响起，率先抬脚进了宫门。

    走到二重门内，宫人躬身请安，郑寤生吩咐边上两个等候多时的宫婢：“带殷姑娘去椒明殿。”转头对殷澈道：“我得先回一趟隶章台，晚点儿去看你。”

    殷澈点点头，跟着两个带路的小宫女往椒明殿的方向走。

    “姑娘这边请。”小宫女极为恭敬，殷澈跟着绕过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在一座僻静的宫殿前停下，殿前台阶干干净净，依稀可见扫帚扫过留下的一道道灰尘线纹。殷澈心中暗道，还好有人带路，若是自己一个人走，指不定就迷路了。

    采雪立在台阶下等她，笑着迎上来：“姑娘可算到了，早已备好香汤热茶，供姑娘沐浴休息。”

    她一身宫女装扮，细看却有不同，衣襟上绣了繁华的花纹，比其他宫女的衣服华丽些。

    殷澈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采雪不仅是郑寤生专门派到她身边的人，而且应当在郑寤生身边有特殊的地位。

    “有劳大家了。”殷澈双手背在身后，垫了下脚跟，面带微笑向众宫女道谢，同时在心底不断自我催眠，我是来郑宫做客的我是来郑宫做客的我是来郑宫做客的……

    宫女们齐齐行礼：“婢子不敢。”

    采雪笑道：“殷姑娘不必客气，日后您就是椒明殿的主子，下人们有什么不好，您要打要杀，都是使得的。”

    殷澈可不敢把自己当主子，且也不是性情暴虐之人。

    “有劳大家照顾了。”

    “姑娘快进去沐浴更衣吧，洗洗一路的风尘。”采雪一招手，上来几个伶俐的宫女将她带入室内。

    殷澈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着，让几个宫女呆在外间，只说自己沐浴完之后便会出来。

    然而等她起身，看到为她准备的衣服时，不禁一愣。

    因为那是一套宫装。

    白底衣袍上绣着盛开的牡丹，从腰际一直开到脖颈处，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隐在袖口里间，华贵大气。

    殷澈从未穿过如此隆重的衣服，不禁有些心虚。然而此外没有其他衣服，总不能将之前换下的脏衣服穿上，还是勉为其难换上了。

    她走出来，采雪带着几个小宫女围上来，挽发髻的挽发髻，捧发簪的捧发簪，给她梳妆。

    殷澈神色颇为紧张地由着一伙人收拾了半天，待她终于有机会看看菱花铜镜里的那张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云鬓高挽、华服加身的模样，还是自己吗？

    望向采雪的眼神饱含幽怨，殷澈蹙着眉向众宫女道：“可以不穿这身衣服吗？”

    一个宫女迟疑着：“可是陛……”

    采雪打断她的话：“殷姑娘要细腿长，穿郑宫的宫装再适合不过，这衣服就是专门为姑娘做的，其他衣服，怎么能显示出姑娘的天姿国色呢？”

    殷澈毕竟是个姑娘家，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听了这样恭维赞美的话，不禁有些微微脸红。

    “姑娘出去走走？”采雪趁机提议道，“在椒明殿里转转？”

    “好啊。”殷澈点点头。其实她是想赶快熟悉熟悉路况，万一不小心独自转悠的时候迷了路，可就惹人笑话了。

    听闻殷澈愿意出门去，采雪便积极主动担当了她的向导，不喜欢一大堆人围拥着，殷澈只让她一个人跟在身边。

    穿了软靴的脚踩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步子不经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