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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瑶那时正在一车间的办公室和车间的技术员聊天。车间办事员急急忙忙推门而入,对璐瑶说:“小裴,罗工打电话来,让你赶快回办公室去。”
璐瑶虽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心急火燎的,不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技术部。一进办公室,就有人告诉她:“快去小会议室。罗工在那里等你。”
小会议室里,除了罗工,还有技术部的办公室主任、工会主席和女工委员。在对着门口的那个角落里,璐瑶还看见了承坤的爹娘和狗子。璐瑶就觉得头“嗡”地一下膨胀了起来。不用别人说什么,她也明白了七八分。
承坤爹娘那时正战战兢兢地缩在那个角落里。因为过于紧张,各自只用了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显得他们更渺小可怜。
见璐瑶进来,承坤爹推了推狗子说:“狗子,去求求你婶婶,别赶你走。你以后听她的话,不淘气。”
璐瑶看着他的表演,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她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是愤怒,厌恶,不屑,冷漠交替轮换。使得她在承坤爹娘面前显得居高临下,傲慢无礼。似乎正好验证了承坤爹娘对她的指控。
工会主席先开言,然后是女工委员和办公室主任,他们谈话的中心思想就是教育璐瑶继承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尊老爱幼,孝敬公婆,……
璐瑶这会儿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她原来以为:自己惹不起躲得起。远离这家极品,自己的日子就会清静了。没想到他们却找上门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等她从工会主席等人的嘴里得知,自己已经被他们说成了一个刁钻刻薄、阴险狠毒的恶妇时,更是气得血往上涌。她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是,还没等她说几句,工会主席这帮人就把她的话打断了,继续给她讲大道理。
璐瑶忽然就明白过来:他们早就先入为主地把自己的定义为“恶媳妇”了。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只不过是狡辩。这些人今天的任务就是对她批评教育,要她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璐瑶此时就觉得自己是温水里的青蛙,想要从水中跳出来。旁边却围着一群人指责她:水的温度不高,又不是开水,一时半时煮不死你,你干吗不好好在里面呆着?
璐瑶想:我的生活我自己过,干吗要这些人瞎操心?他们理解也好,同情也罢,又能怎么样?鞋子不舒服了,脱掉就是。难道还要这些人同意不成?这样一想,璐瑶就释然了,索性就摆出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把工会主席们的呱噪全当成噪音来忽略不计。只希望抗过这一阵,把承坤爹娘打发走了完事。
罗工对璐瑶很失望。她原来对璐瑶寄予很高的希望,是把她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所以无论在专业上,还是生活上,她都对璐瑶十分关照。尤其是璐瑶的婚姻是自己促成的,她更是关注。对璐瑶的关心从来没有停止过。罗工平时就觉察出璐瑶在生活上比较娇气,任性,对公婆有些挑剔,所以经常提醒璐瑶,要善解人意,温良恭谦让。没想到璐瑶阳奉阴违,居然做出这样违背社会公德的事情。更可恶的是,她现在还一脸满不在乎,没有一点愧疚和羞耻。
罗工开口了:“璐瑶,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平常在你身上的心思都白费了。”
璐瑶本来不想再说什么。但是她一直把罗工当作自己前辈和导师来尊重。现在罗工说话了。出于对她的敬重,璐瑶也不能再缄口了。
“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在我自己的家里,要过自己的生活。”璐瑶分辨道。
罗工:“在你家里?你家是你一个人的吗?你老公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只想到你自己,想到过当父母的不容易吗?尤其是你公公婆婆。他们在农村,培养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现在是不是到了该你们孝顺他们的时候了?”
璐瑶:“我已经起诉离婚了。我和许承坤离婚以后,他们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罗工:“你怎么这个态度,你把婚姻当儿戏吗?”
璐瑶:“道不同不相为谋。”
罗工痛心疾首地说:“裴璐瑶,你这样的态度,不论你和谁结婚,都长不了。婚姻中最需要的就是亲情,是宽容,有时候就是自我牺牲。最不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自私。”
璐瑶反问罗工:“您说的宽容、自我牺牲,只是对妻子而言吗?难道女人就这么卑贱,只因为她和一个男人结了婚,她就必须牺牲自己的生活,来迁就、容忍丈夫的父母,成全丈夫的孝心?难道他们(璐瑶指着承坤的爹娘)只因为生了儿子,就有资格在儿子媳妇的生活中指手画脚,甚至破坏他们的生活?如果婚姻给女人剩下的只是忍辱负重,那她还要这个婚姻干什么?”
璐瑶不想和罗工辩论,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无意中,她却得罪了罗工。罗工这辈子最自豪的有两件事:一是事业成功;二是家庭美满。而她成功的背后还有一个性格乖戾到有些变态的寡妇婆婆。她忍受了婆婆二十几年的刁难,甚至折磨,最后为婆婆养老送终。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解内情的人都说她这二十多年不容易,换了别人,早落荒而逃了。而她不但保住了这个家的圆满,而且最后还感动了婆婆。她婆婆在寿终就寝之前,拉着她的手,用虚弱的声音对她说道:“我这辈子了有你这样的好媳妇,我可以瞑目了。”罗工对自己的一生颇为自豪,经常拿自己作为例子来教育璐瑶。哪知道璐瑶今天却说出来“难道女人就那么卑贱”这样的话。在罗工听来,这就是在贬低和讽刺她这二十年忍辱负重,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崇高的奉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