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挑了挑眉头，手指啪嗒啪嗒地拨弄着看着上了年头的算盘，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着我，虽然他表现得很微乎其微，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小店只做死人买卖，如果你是来买那些绣花灯笼摆着玩儿的，劝你还是上隔壁街小摊儿买去吧，我这里的货可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摆拍的玩物。”

    我挑眉，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传闻这冥人堂号称江湖第一堂，堂主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不过我如今一看，您除了长得凶了一点儿，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冥人堂这个招牌听的多了我自然有个印象，我不认识他，只知道苍家所有法术器件都是他家供应的。你别看这门店儿不大，可老板这面头可不小。

    老板闻言冷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少在我这儿磨嘴皮子，你要是不买东西，那就请去别处吧，小店不招待闲人，慢走。”

    我见他转身要走，赶忙把握在手中的一块碎玉递放在柜台上：“先别急着逐客嘛，我来都来了，你先看看东西，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谈谈也不迟。”

    当年离开苍家的时候我可是从师父那儿顺走了不少好东西，随随便便一块儿碎玉那都是价值不菲，我就不信买通不了这个老头儿。

    果然，老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眼神略微一惊，随即拉过那张黑的发亮的老木头椅坐下，再从抽屉里的放大镜手持碎玉仔细端详着，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小丫头原来是有备而来。说吧，只要价钱谈到位，我店里有什么你看的上的，直接带走就是。”

    我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我想要一个灯笼，一个……人皮灯笼。”

    话音刚落，只见老板拿住碎玉的手一顿，眼里刚有的喜色一瞬间消散全无，转而一脸否认：“人皮灯笼？小店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东西，没有此物售卖。”

    我不禁笑了笑。

    老狐狸，你家的老底儿我都摸得阴阴白白儿的，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

    “老板是个聪阴人，到底有没有，您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是。”

    老板终于不再和我绕弯子，一脸不屑地把手中的玉往桌上一扔，直接了当地说道：“凭你这块破玉就想交换我的镇店之宝，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徐某人了。”

    我举手作辑，恭敬道：“晚辈虽不才，却对玉器珍宝懂上个一二，我这玉虽残缺不全却也是件世间难得的宝贝，徐前辈想来也是对这筹码满意的，不妨再斟酌斟酌？”

    谁知徐老板冷哼一声，轻蔑道：“道你一声丫头就说阴你还嫩的很，那人皮灯笼岂是你们这些小辈可以觊觎的。传闻可不是空穴来风，我这江湖第一堂除了做死人买卖以外，世间万千器件在我这儿可谓是应有尽有，来我这儿谈生意的人身价都不低，求我卖出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你又有几斤几两？敢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做生意就做生意呗，还身价？！！

    我硬是憋足了劲儿，绞尽脑汁将我对人皮灯笼的认识尽数说道出来：“这人皮灯笼，是选取高僧圆寂后纯净的身躯练就而成，极阴极阳，可抗妖魔也可养鬼怪，世间此物仅有三只，恰好这三只都在老板您的手里，您既然对这此次交易有意，何不将那灯笼卖我一只，这样一来您也不亏啊。”

    我一路上都在想办法，在想怎么才能帮彭圆圆逃过鬼差的逮捕，思来想去唯有这只人皮灯笼有这能力，高僧德高望重功德无量，圆寂后的身躯至阴至阳，既可以蓄养魂魄，鬼差也不易察觉。

    老板甩手起身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是何表情：“区区一块破玉就想交换我的宝贝，休想！”

    “我这块玉虽然残缺不全，却也是难得的宝贝。我看您这把年纪算是活回去了，竟也掂量不清两物之间孰轻孰重，既然你无心交易，那我告辞了。”

    这块玉我确实不知道它的来历，对它的认知也不多，但听师父所言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件宝物，好像是从哪位前朝王爷陵墓中倒出的封口玉。

    所谓封口玉，看字面意思就是堵住死尸嘴巴的玉石，有这么一个说法是，活着的人怕死去人的魂魄到阎王殿告状，所以请精良的工匠将玉石打磨成簧片状，簧片尾部有一倒钩，倒钩扯住死尸的声带阻止其说话，这样死尸魂魄到了地府就变成了哑巴，就不能向阎王爷告状了。

    这玩意儿挺邪气儿的，做法也不道德，你说人死都死了你还要糟蹋他的嗓子把他变成哑巴，那被封口的人得多屈啊。

    同样做法的还有一种叫口含钱的，尸体嘴里含铜钱就是口含钱，旧俗死人入殓时，于其口中置一铜钱，富贵人家多用金，谓之口含钱。但他的意义不同，相对封口玉这种缺大德的做法，口含钱的寓意则是好的。旧时古人认为，冥河有船，亡灵渡河，会付钱给摆渡人，否则会受到责难无法渡河，找子孙后辈的麻烦，口含钱其实就是为了给船费，帮助亡魂顺顺当当的过河。还有一种说法是，亡人去阴间的时候口中含着钱，投胎转世再做凡间人，就不会受穷。这种说法是对亡人来世的一种美好祝福，也是民俗里面信仰世道轮回的一个体现。

    我们看电影看小说，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节：盗墓贼在盗墓之时，会将尸体上的所有财物搜刮干净，最后还要掰开尸体的嘴，看看嘴里面有无财物。

    其实，这就是盗墓贼在搜寻“口含钱”，旧时有些富贵人家，会用宝珠或者金币当做口含钱，而盗墓贼一般盗掘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墓，所以口含钱盗墓贼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虽说这封口玉我确实不知道有何用途，师父也没教我怎么用，只是说若是我觉着好看就拿着吧，我倒也没那么薄脸皮，说拿着我就拿着了。

    行吧，既然人家不卖，那我只好再想想其他办法，我总不能为了一只灯笼热脸去贴冷屁股。

    正当我转身就要离去之时，老板叫住了我。

    只听他轻蔑道：“这不就是一块区区南阳玉嘛？开过光，成色看起来也有个千把年，佩戴于身可辟邪养气，如此普通的玉器，我还看不出来？”

    我挑眉，看来事情有转机：“那你还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的事实。我这块玉可是出自秦始皇之墓陵，被天子之身含在嘴里蓄养了千年，聚集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可不仅仅只是辟邪那么简单。如若请良好的工匠打磨成一件玉饰，运用得当可对付成了气候的鬼怪，比起你那只只能看不能用的破灯笼管用多了！！”

    是不是出自秦始皇之陵我不知道，反正胡编乱造瞎说一通，灯笼骗到手了再说。

    “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若这玉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怎会肯卖与我？”

    “好的东西自然要配与会使用的人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我自是因为用不着才会想着拿来当掉。老板如此不识它，良物择主这种事情还得看缘分呐，既然无缘，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告辞！”

    意料之中的，老板叫住了我：“你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