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都没有写作?”小波一边给一副画上色,一边跟我说,“我发现。”她一心二用的时候总是颠三倒四,我发现她毛衣上面沾了好多颜料,有些不是水溶性的,非常难洗。而且毛衣是我们前两天才买的。
“我在看一本书。”
小波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把脸贴近画布,左右观察了一下,又站起来看了看全景才坐下来扭过身跟我说。“阿西莫夫?”
“那是过去式了,我……”我把书拿起来给他看封面。
“阿德勒。”小波确认了一下,然后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我记得你是完完全全的精神分析拥护者。阿德勒过于理性和倾向于逻辑的观点好像并不是你的爱好。”
“言过其实了,我并不反对理性,只是更倾向于感性。”我给她倒上一杯茶,温度刚好,铁观音,对于两小时前吃过的披萨来说刚刚好。前些时候,我自己在后院里用砖头垒了一个烤炉,中间还烤过面包和发面饼子。显然披萨和前两者不同,急于求成就要付出代价,味道还过得去,但是毫无美感。最后我们把这一盘东西端到桌子上,一边评论着美食的艺术艰深刻薄,一边把它吃掉。
“倾向于感性?你到目前为止大部分决定都是感性的。如果你能略微带一些理性的目光权衡一下周遭的奇遇,也许便不会这么落魄。”
“我们至少衣食无忧,还可以安稳的坐在这里聊天,何来的落魄?”
“落魄指的是相对于假如。假如你没有惹上这么多麻烦,你也许会签约一家更大的出版社,而不是混迹于小报和网络文学。”此话不假,我也无言以对。
“请继续。”
“据我了解,你们这一类的网络作家。”小波清了下嗓子,“姑且算作作家,至今我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名词来称呼你们。”
“写手?”我想到一个比作家低贱些又不至于低贱的赶不上时代的名词。
“不不不,写手乃是有目的性的写作,只求准确和快速,不在乎文字本身的意义。你们这一类更像是无意识的写作,完全生搬硬套。”小波把头发缕到身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准备长篇大论,一般这时候不阻止她,我就会陷入她的各种喷发式逻辑中,并且你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只能更她斗争或者妥协。有时候我还非常享受这种斗争,无论哪一方妥协,都是不坏的一次经历,人们就是在一次一次的讨论与辩论中成长的,动动嘴皮子,简单有效又欢乐。
“我其实很愿意认同你的观点,并且自认为深受其害。”
“你要听我讲完。”小波押了一口茶,“通常意义上来说,我们知道很多的成功作家,好像李汝珍或者钱钟书,又或者米兰昆德拉和江户川乱步。
然而不论哪一种风格或者类型的作家,本质上是利用记录所见所闻所想来激发一种超越生活的意义。
当然不是感悟随想这种鸡汤的东西,一般意义上,写作的结果和其本身来说都具有成长性。一段话从第一句起便具有了一种调性,以至于当这一段完结的时候,人们还会依靠这个调性来规范自己的和情绪。不至于出现作者和读者的南辕北辙,东一句西一句的结果往往都很糟糕。”
“不是有一种叫做意识流么,在南欧的文学家们崛起之初,这种风格大行其道,直至今天都广受好评。”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彻底听懂小波的意思,她总是很隐晦,就像她的画一样,你看到的不一定是她要呈现给你的,只有反复去看才能知道真正的含义。不过谈话就是这样,有商有量,磨合之后才是真正的聊天内容,谈话很像是相声,有一个人情商太低的话,其他的人也会很不自在。我想木桶理论同样适用于交谈,尤其是闲聊。
“我当然明白,但是你所谓的广受好评只是建立在大众的基本无知化上。并没有什么确实的根据。半个世纪以来又有哪一本畅销书或者学术经典是沿用了意识流而创作的。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帮称作作家的伪作家总是把大量时间花在离奇的情节,对性和暴力的隐喻中。并没有人打算真正的成为作家。我在你发表文章的网站上见到无数的作品,如此雷同的讲述男人的权利,女人的欲望,通篇都是意淫的产物。”小波斜靠在沙发靠背上,换了个姿势,也许她腿麻了,或者她脖子酸了。
“不过文学艺术跟电影游戏音乐一样,都是为了带人们进入一个与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成不变的生活够人受得了,如果文学也是如此那将太可怕了。至少他们没有全部发表出来打印成册,这样还不至于影响到太多的人。”
“不见得,你前后本身的意思就是矛盾的。”小波积极的指出我的错误。
“怎讲?”我重新续了一壶水,然后把茶壶放到火上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