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天降大雪，即使是离开冰雪覆盖的北方来到纳亚这个自然保护区边上人口不足2000人的小镇子，我还是感到瑟瑟发抖。这一路上我经历了航班取消，长途汽车被困暴雪，又遇到因大雨而形成的泥石流封闭了道路，最后救援队的直升机又装上了潦倒的半山枯树。最后我们只好跟着救援队的同志们翻过两座山，又沿着还能走的泥泞道路向西走了将近十公里才来到纳亚。

    我想即使是去纳亚旅游的游客或者摄影爱好者，宁可去更远的绥远也绝不会穿过荒无人烟的泥石流区来这里落脚。然而我做到了，可谓一件成就，只不过我自豪不起来。要跟这两个女人算算账，怎么就能觉得两个女人开车横穿大半个中国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小波说不定连行李都没带，可能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画室毛衣叼着根烟就和小娜跑了。

    来到镇医疗所门前的石板路，我老远看到两辆脏到不想多看一眼的汽车，其中就有我那辆虽然破烂但是却一直舍不得换的标志206。看来经过这一趟，到了我该重新考虑换车这件事的时候了。当然还有一辆看起来更破的沃尔沃两厢车停在旁边，车灯掉了一个，车窗也有一条明显的裂痕，有一个轮胎还是备胎。不想说什么了，两个女人我总不能劈头盖面生一顿气吧。但是我绝对得和另外那辆车上的几位大师好好掰扯掰扯，总不能所有人都疯疯癫癫的吧，我得研究研究是不是灵能这个鬼东西会对精神造成不良影响啊，怎么所有灵能者都这么不冷静呢，老干点让人担惊受怕的事。

    经过一个昼夜艰难旅途的我终于推开了那扇镶着贴满小广告的玻璃门，进门的一瞬间我故意绷着脸，让自己显得愤怒一点。其实我已经没有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么生气了。当时我在电话中只听见小娜说，“对不起啊，我们遇到点麻烦你得过来接我们，带几套衣服过来，这边太冷了。”然后她们那边信号就变得很差。“我……要挂……了，听不……尽快……发射了……咦？这么神奇真的没声音了。”之后我受到一条短信，不过是延迟了几个小时的。那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确切的说是在机场等待航班取消的通知，然后我立刻更换了航班。

    好了，门开了，我也进来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老年妇女奄奄一息的带着氧气，躺在床上，隔壁床上是一个双手打着石膏的年轻外国人，一脸无奈。有一个小姑娘抱着两只猫坐在他们中间。里面靠墙的地方小波睡的四仰八叉。小娜一眼就认出了我，虽然我脸上身上全是泥，但她还是一边哭着一边抱住我。每次见她都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冷静了一点。“别叫醒她，小波累坏了。”小娜对我说。

    我点点头，把沉重的背包放在地上，然后给他们掏出几件毛衣……小波酷爱毛衣，各种画室毛衣，花圃毛衣，登山毛衣，读书毛衣，等等等等。要说暖和的衣服她最在行了。

    “这是巴幸加格……”小娜想了一下，“一个灵能者。”

    “显然……”虽然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但是我还是打算先继续听她讲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是我们的错。”那个男人说话了，“她们因为我们卷进了麻烦的事情里。你应该带她们尽快离开。很快就会有人追查过来。”

    “追查什么？”还没等我问完，小娜就插嘴了。

    “不全是你们的问题，这只能说是个意外。我们谁能想到有兽行者，而且是一个失去理智的野蛮人。”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知道你们两个要来纳亚，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你知道那屋子里有什么，但是你还是带小波来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跟这件事有关系。”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我其实是想要去另一个地方，上次我们离开的时候经过了很多法阵痕迹，那些其实和安雅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这位先生和自己的同事很多年前留下的。”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外国人。

    “我有点混乱。我们那么忌讳安雅，花了那么多时间去追查她的过去，难到错怪了她？”

    “不完全是，但有一些偏差。我之后想了好多，按照君君的描述，安雅当时很吓人，有点失控了，还随身带着枪，她见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建立法阵准备从你身上提取灵能。这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虽然我和她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小波和君君都说过她是一个做事很小心低调的人。”小娜停了一下，扭过头跟外国人交代了一下，“等有机会我会对你们说明。”

    然后小娜继续发表意见，也不管我是不是听得懂，甚至都没给我喝口热水或是问问我饿不饿之类的话。

    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一边抱着杯热茶听小娜和这位中文流畅的外国友人一唱一和，一边在脑子里面给自己做各种看似合理的解释。

    “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和政府对着干了？”我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嘲讽之意。

    外国人点点头，小娜则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举动。“恐怕是这样的，本来想把小新带来的，但是貌似现在君君不会同意把她宝贝儿子交给我的。”

    “你们还想把孩子卷进来？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难道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么？”我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可能只上到幼儿园。

    “真的很抱歉，我们完全没想到两位女士会出现在研究所附近，那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未拆除的法阵。”这个叫巴幸加格的外国人试着和我解释，我感到他的话还是很真诚的，但是我还是不能消气。

    “等小波醒了我们就走，我想把那个孩子也带走。她跟着你们太危险了。”我提出了我的要求，正等着他们给我一个答复。

    这时候小波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满身泥泞的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你们跟他讲清楚了么？我们得再去森林里面一次，我想不会再遇到那么厉害的兽行者了吧？”小波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请别做冲动的事情，你们并不了解那个人，他不是一般的兽行者。”这个外国人，第一次站在了我这边，“我的意见和这位杨先生一样，请两位小姐尽快和杨先生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卷进这件事了。”谈到那间研究所，那片森林，他立刻变得非常紧张，甚至都不敢把目光投向这里。

    “如果方便的话把小婉也带走。”这个高大的男人，掌握着无穷力量的灵能者低下了头，陷入懊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