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恶魔低语一般。
只是这一次，苏哲没有再斥责它。
毕竟他就是在等对方出现。
而且，这家伙没说错，它拥有力量，很强的力量。
苏哲猜测，它应该是奥赛尔遭受磨损的体现。
长久的磨损在阴差阳错之下产生了新的意志，并且这个意志在长年累月不断侵蚀奥赛尔的身体。
在奥赛尔被封印的这些时间里，大部分力量都流失到了它那里。
这是一个长久的循环，奥赛尔通过某种方式艰难的恢复力量，然后又被它偷走，如此持续上了上千年之久，原本等它力量足够强大之后，就能反客为主，彻底占据奥赛尔的身体。
为什么魔神经历磨损后会不像自己？
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它早就已经不是自己，早已被别的意志占据身体了。
而以这种形式形成的意志，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说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也不为过。
它本来可以成功，可惜，苏哲来了。
并且还带着造物主的不可反抗之力，将它连同奥赛尔的记忆一起封印起来。
它要出去，就只能通过苏哲的意志，被苏哲接纳。
所以它才会不留余力的蛊惑苏哲，毕竟任何产生意识的存在，都经不住无尽时间的封印，魔神如此，这份意志亦是如此。
一旦时间久了，这份意志也会淹没在自身的磨损中。
苏哲暂且将这份意志命名为黑暗奥赛尔。
“你真的能让我变得强大？”
此刻他在心中问道。
“当然，因为我也是你的一部分啊，我们融合，才是最强大的奥赛尔，说不定比岩王帝君都要强大！”
似乎是第一次得到了苏哲的正面回应，黑暗奥赛尔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喜悦。
如果苏哲态度依旧坚定，那它就没有任何可乘之机了。
“我只想离开这里。”
“没错，我也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那我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放开心神，完全接纳我的存在就行，不要抵抗，不要试图封印我，等到我们融合，这区区的封印，根本拦不住我们！”
听到这些话，苏哲心里冷笑。
放开心神，不抵抗，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将身体的主导权让出去。
这个身体只能由苏哲主导，所以黑暗奥赛尔想要出去，就只能通过控制苏哲，来达到控制身体的目的。
不过，苏哲并未揭穿它，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说道：“可是，这么做的话，我还会存在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吗？”
“我会死吗？”
“不会，你会跟我一样，得到永生。”
“好，我答应你。”
...
轰隆！——
狂暴的风浪摇曳着大海，暴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之间，却沉淀着异常诡异的平静。
“奇怪。”
凝光静静注视远处，眉头微蹙。
她看着仙家们，再看了看平静如常的奥赛尔，始终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北斗从前方撤退回来，身形有些狼狈，但好在性命无忧。
“这是要谈判了吗？”
“不会的，对于众仙而言，守护璃月就是他们的契约，奥赛尔凶悍无比，便是放在魔神战争时期也是佼佼者，除了被镇压在海底，不会有第二个结果，除非帝君下令。”
凝光与仙人们打过交道。
她对这些仙人没有恶意，但如果硬要让她评价的话，在她看来这些仙人们一个个多少都有些古板固执。
遵循数千年的契约不变固然是值得钦佩的事情，可在仙人们眼中，保护璃月本身，比起任何事情都重要，包括生活在璃月的子民，也没有这份契约来得重要。
任何威胁到璃月安危的因素，他们都不会放过。
正因为如此，理论上而言，奥赛尔与仙人们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只是...”
“只是什么？”
“很奇怪，被镇压了数千年的魔神，理应带着无尽的怨恨冲破封印，掀起战争才对，为何竟还能说出这般理智的话。”
“这有什么问题吗？”
北斗不太了解魔神，更加不知道魔神有磨损这种说法。
凝光自然也不清楚，但她懂得人性，听奥赛尔这些话，虽然厉声绘色，看似抱有怨恨，却无形中将自己立于正面立场上，这就是保持相当理智的表现。
这让她难以理解。
一个被镇压了数千年的魔神，冲出来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应该是不顾一切的发泄才对吧？
“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传说中的魔神奥赛尔，居然还是个讲道理的家伙。”
公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此时在他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而另一边，众仙也在暗中交流着。
苏哲的反应让他们感到意外，作为凶名大盛的魔神，居然开始讲道理了。
然而，他们是断然没有道理跟苏哲讲的。
“说那么多作甚，奥赛尔，回去！”
留云真君煽动翅膀，又有新的归终机被释放出来，此刻仙力环绕其上，蓄势待发！
降魔大圣手持绿枪，目光凛冽，沉默不语。
理水真君正准备动手，却是发现了什么，惊疑一声。
“不对。”
“理水，怎么了？”
“奥赛尔...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奥赛尔体内爆发而出。
轰隆！——
可怕的海啸在这股力量的爆发下形成，朝着四面八方快速涌去！
“快退！”
千岩军们大惊失色。
可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
魈三人见状，当即闪现过去，凝聚仙力抵挡这片海啸冲击。
轰！
巨浪撞击在仙力凝聚的墙壁上，滔天的海水倾盆落下，引得整片海域都在剧烈晃动。
那巨大的声音顿时盖过了一切，视野之内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等到破碎的五感重新恢复，众人远远看去，只见到原本奥赛尔所在的地方，已经化作了一片黑色的深渊之地！
魔神之力，正在侵蚀这片海洋！
随着力量浮现，以奥赛尔为中心，天空上雷云翻涌、旋转，最后竟是形成了一片巨大旋涡！
旋涡之中，电闪雷鸣。
而处于旋涡正下方的奥赛尔——苏哲清晰感受到，此刻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攀升。
力量，庞大的力量，不断填充着奥赛尔这具快要枯竭的身体。
这是苏哲从未体验过的充实感。
他从未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强大的时候。
这种感觉令人沉迷，令人不想要‘醒来’。
力量在变强。
但，苏哲的意识却在沉沦，五感在逐渐封闭。
他知道，黑暗奥赛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占据主导权了。
“很好，交给我，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交给我。”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主导这个世界，成为这片海洋的霸主。”
“没有人能够在为难你，也没有人能再封印你，有我在，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黑暗奥赛尔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夹带着无比的喜悦与急不可耐的情绪波动。
与此同时，海面上，澎湃的魔神之力朝着奥赛尔的身体涌去，最后凝聚成新的海蛇躯体。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当第六个身体出现的时候，奥赛尔已经恢复了当初震慑四方八域的强大巨兽！
不过，也只是第六个身体出现后，力量的增幅便慢了下来。
倒不是力量不够，而是封印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急剧提升，短时间内就算是黑暗奥赛尔也无法冲破。
“啧~真不爽，这该死的封印。”
“不过也够了，等杀了这几个仙人，把他们都吞噬掉，再破了这层岩枪吧！”
愉悦，太愉悦了！
获得身体掌控全力的感觉真好啊。
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不好！”
当那片遮掩视线的黑雾散去，众仙看到六个在空中耀武耀威的巨大蛇身时，脸色骤然一变。
此刻从奥赛尔身体上感受到的压迫力，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沐浴在这份意志笼罩下，就连拥有神之眼的凝光等人都感觉到呼吸停滞。
而那些普通的千岩军，皆是一个个晕倒在甲板上。
“怎么可能！”
留云真君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用力的扑腾翅膀，脖子伸得长长的，像是落水的母鸡般。
“它哪来这么强大的力量？”
“封印并未破坏，但这股力量已经远远超过奥赛尔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尽量进攻，绝不能让它出来祸害璃月！”
短暂的交流之后，三人迅速冲向了奥赛尔。
然而这一次与之前完全不同。
三人之中，战斗力最强的是魈，但即便是他，当年也曾被魔神控制，犯下滔天罪孽。
璃月的仙人，若是与一般魔神战斗还好，尚且有一战之力。
若是遇上厉害的魔神，则必须有帝君带领。
无论是当初的百无禁忌录，还是帝君神力衍化的各种手段，若是没有这些，即便是仙人也无法战胜魔神。
而奥赛尔，无疑是众多魔神之中极为强大的存在。
此刻它仅仅是将力量释放出去，化作的气浪便将三人击飞。
紧接着六首汇聚，同时凝聚出黑色能量球在空中炸开，这一招刚才苏哲就用过，可现在用出来，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隆隆隆~~~
它甚至都没有刻意控制去攻击谁。
它自大、狂妄、凶恶、狡诈...是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在第一次获得自由后，便想要掌控一切，目空一切！
这是压抑情绪的宣泄与释放，也是意志不完整的一种表现。
毕竟，以畸形状态下诞生的意识体，本就存在明显的缺陷。
这一点，苏哲跟它接触之后就知道了。
而此时此刻，黑奥仰天嘶吼，黑色雷电环绕身边，不可一世。
此刻，仙人已无忧，帝君亦可敌！
它将凌驾于天之上！
便是在下一秒，一缕金色光芒破开了黑雾，以不可违抗的意志降临海面！
随后，低沉而厚重的声音响起。
“——安如磐石！”
磐石汇聚成最坚固的盾牌，将奥赛尔爆发的魔神之力全部抵挡。
这一刻，天地蓦然失色。
于金光之中踏出一道身影，展开双手，在海面上形成了一片特殊的独立空间。
“奥赛尔。”
钟离看着那庞大的身躯。
与刚才的理性相比，此刻的奥赛尔却显得混乱而邪恶。
但，这才应该是磨损的正常表现。
那么，刚才的奥赛尔，又是怎么回事？
金色瞳孔中流转的疑惑一闪而过，他平静的站在空中，缓缓开口。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