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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第2页)


    桑若将药放在就近的几上,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二爷,把药喝了吧。”

    梅襄扫了她一眼,轻道:“桑若,是你啊。”

    桑若点了点头,这几天谁来给他送药,几乎都被他打出去了。

    她想他容忍自己接近,是不是代表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呢……

    “二爷。”

    她柔声问他:“为什么不喝药?”

    梅襄轻笑了一声,似皮笑肉不笑,那张病态俊美的脸庞此刻看上去异常渗人。

    “因为心里疼。”

    就算早就料到了。

    可他也没想过会这么疼。

    桑若心口仿佛跟着抽疼了一下一般。

    她想了想,忍不住鼓足了勇气朝他跟前靠去。

    她慢慢地将自己靠到梅襄的怀里。

    他们是青梅竹马。

    她救过二爷……

    而二爷也庇佑着她。

    她每一次落难,都是二爷救的她。

    她不知道宝婳为什么会在他的身边,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彻底地走到他的心里去。

    她抬起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心口。

    “二爷,别再气了……”

    那些事情,完全都可以忘记的,不是么?

    她的动作一下便让梅襄想到了什么。

    让他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几分。

    他慢慢地抬起手,触碰到她。

    “你方才说什么?”

    桑若见他没有推开自己,有些脸热道:“二爷,你……别再生气了,生气伤身……”

    她并不知道,她做过的这个动作,宝婳也曾做过,还叫二爷怜爱得心都要化了。

    下一刻,她的脖子蓦地被人扼在了掌中。

    桑若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恢复了能力的梅襄,可不是从前那个时不时就丧失功力的病秧子了。

    他轻轻收紧五指,便能叫她脖子发出脆弱咯吱的声音。

    他的瞳仁漆黑无光,苍白的脸上满是阴森。

    他垂眸看着她窒息痛苦的表情,看着她无力地挣扎,恍若对待蝼蚁一般,没有怜惜也没有残忍。

    终于在桑若力竭之后阖上了眼睛,他才松开了手,任由她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他阖了阖眼,脑海里却是祝九風那日最后回头,对他无声而笑。

    祝九風微微启唇,却并未发出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口型,也没有人发现他对梅襄说了什么。

    他说:梅二,你输了。

    梅襄笑着,近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

    “祝九風——”

    梅襄抬手将碗里的药泼洒到窗外。

    他怕是还不清楚,一切在梅襄的手下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现在要论输赢,只怕为时尚早……

    阴雨连绵,到晚都没停下。

    来看宝婳的顾大夫又给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告诉宝婳,她的记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他给宝婳留了药下来,便又离开。

    晚上宝婳要睡了,却始终睡不着。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是离开宣国公府时的场景,一下子又是祝九風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很是闷热,便闷闷地将被子踢开。

    没想到朦胧的纱帐外,便立马有人接近。

    宝婳见那女子要靠近自己,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便发觉对方动作轻柔地替她将蹬下去的被子盖好,严严实实地掖在宝婳的脑袋下面。

    宝婳攥紧了掌心,不免疑惑,她好像并不恨自己……

    她睁开眼,见秋梨就在外面那张榻上。

    她偷偷地又蹬了下被子,秋梨立马察觉到,又过来替她将被子盖好。

    宝婳心中的疑惑更大。

    秋梨刚转身,就立马又听见宝婳被子滑落的声音,她转身想继续替宝婳盖好,却瞧见床上的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秋梨站着没动。

    宝婳有些心虚地坐了起来。

    她抱着膝,软声问道:“我从前是不是很坏,所以才害了你?”

    秋梨立马摇头,从怀里掏了掏,竟掏出了一块裁得方方正正的纸片递给宝婳。

    宝婳接过去,只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好”字。

    小姑娘立马瞪圆了眼睛,似乎十分惊讶。

    秋梨朝她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温柔。

    她明明同宝婳是差不多的年纪,却会给人一种处处温婉体贴的感觉。

    “你是说,我很好?”

    秋梨点头。

    宝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鼻子发酸。

    秋梨却又从怀里翻出一张同样大小的纸片递给宝婳。

    这回宝婳在上面看到了“很想你”三个字。

    宝婳眼中终于忍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抬手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她憋了许久的心情一下子便因这几个字都憋不下去了。

    “我……我其实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很亲切,但我又觉得是我害了你……”

    她抽噎着,纤弱的肩头颤抖不止。

    “我害了你,也不敢同你接触……”

    “我很怕,很怕你会憎恶我……”

    她哽咽着,眼泪似珍珠一般,滚落了一大把。

    秋梨轻抚着她的后背,又递了张纸片给她。

    宝婳泪眼朦胧地看去,看到上面写着“不会”。

    宝婳哭着打了个嗝,问她:“你……你还藏了多少字条?”

    看着墨痕,她分明已经准备了很久。

    可宝婳一直都躲着她,不肯同她说话。

    秋梨便将身上所有的纸片都拿了出来。

    宝婳忍不住一张张摆开来看,里面甚至还有一张“不哭”。

    宝婳觉得心口酸涩无比。

    她这样好的人,怎么会被毒成了哑巴……

    “我们从前是不是很好?”宝婳抽抽搭搭地问她。

    秋梨点头。

    宝婳擦着泪,若有所思道:“我也是这样觉得。”

    宝婳忽然抬眸看着她,先前那些怯懦与惧怕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被轻易克服。

    她轻轻地对秋梨保证道:“不管能不能恢复记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秋梨似苦笑般,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宝婳。

    她怕告诉宝婳,治不好的话,宝婳会更加自责。

    当天晚上,宝婳情绪激动了些,倒像是突然松下了一根弦般,入睡竟也不那么难了。

    秋梨睡到外面那张榻上,慢慢地摸到自己的喉咙。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随即却很快又消弭在漆黑平静的瞳仁中。

    也许现在这样就很好,对她,对宝婳都会很好……

    等这几日的阴雨天过去后。

    宝婳在祝府明显要比刚开始的时候要适应许多。

    祝九風这日又给宝婳新请了一个大夫回来。

    他对宝婳道:“这个大夫是神医族氏后人,想来他多少能帮到你了。”

    宝婳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直到祝九風恭敬地将那人请进屋来,宝婳差点惊地叫出声儿来。

    祝九風道:“隗大夫,祝某并不为难于您,但凡您来一次,诊金便以百两起算,还请您莫要怪罪府上下人。”

    外面那人绷着的脸色才稍稍缓和,“本神医街头问诊就这样被你的下属强抓了回来,若不是看你态度很好,我一定不会答应。”

    祝九風笑着将人引来。

    宝婳像个呆鹅一般,怔怔地看着对方。

    隗陌面无表情地问:“令妹难道得的是呆病?”

    宝婳立马回过神来,惶惑地看向祝九風。

    对方显然并不知道,隗陌一直都在给梅襄治病。

    祝九風轻声问她:“怎么了宝婳?”

    宝婳道:“哥哥……”

    隗陌说:“出去吧,我问诊的时候,屋里不要有人。”

    祝九風迟疑。

    隗陌又说:“好了之后叫你进来,我是神医,神医的规矩就是多。”

    他特别自信。

    要不是他姓隗,要不是他街头确实治好了旁人的疑难杂症,祝九風都要觉得他是个骗子了。

    祝九風交代了宝婳一声,到底转身出了屋去。

    宝婳便同隗陌大眼瞪小眼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隗先生……”

    隗陌点了点头,他很显然是故意的。

    宝婳纠结了一会儿,问他:“二爷他怎么样了?”

    隗陌甚是稀罕的表情说:“你终于想起来你家二爷了?”

    宝婳有些讪然。

    她忙着认哥哥,这些日子又被这些事情绊着心事,一时半会儿确实是没想到二爷。

    “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个刺激的法子吗?”

    宝婳点头。

    隗陌笑说:“上回误打误撞,非常成功。”

    宝婳不由得惊喜。

    “所以二爷的身体彻底好了?”

    隗陌点头,“是啊,不过他现在脾气特别的坏,差点掐死人了。”

    “啊……”

    宝婳不由得错愕。

    隗陌同她说:“倘若日后你见到了他,可一定要小心了,他现在脾气可坏了。”

    宝婳想到梅襄生气的样子,心口微颤,但却还拉着他问:“我这里有一个朋友,她的嗓子被毒哑了,不知道隗先生治不治得了?”

    隗陌扫了她一眼,心生一计,缓缓说道:“哑巴啊,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难治,如果很严重的话,可以用鲛珠来治。”

    “鲛珠?”

    “对啊,据说吃了它,哑巴也能开口说话。”

    宝婳觉得这像个传说一样,不大可信。

    “上哪里找去啊?”她恹恹地,觉得隗陌在耍她。

    隗陌十分得意道:“这天底下的好东西,就没有皇宫里找不到的。”

    宝婳还想问,他却叫祝九風进来了。

    祝九風进屋来,见一切如常,问了宝婳的情形。

    隗陌道:“我有把握治好令妹的失忆之症。”

    祝九風面色不由惊喜,“果真?”

    隗陌道:“时日是要久一些了,只要钱管够,我就管她药到病除。”

    祝九風客气地同他道谢,又令人打赏,将他送出府去。

    他走后,祝九風才过来同宝婳说:“宝婳,你在府里可会觉得无聊?”

    宝婳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过几日圣上要去南山狩猎,我带上你好不好?”

    宝婳水眸微微迟疑,“我也可以去吗?”

    祝九風道:“其实圣上怜惜我寻回妹妹,所以对你有赏赐之意,这才叫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玩得尽兴可好?”

    宝婳心里却想着隗陌方才说的鲛珠。

    竟这么凑巧么?

    等到这日,天朗气清。

    宝婳同祝九風往南山狩猎的场所去。

    她的心情似乎有些紧张,她没有见过那么多贵人,现在却要以祝九風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天子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样貌,笑容清澈,目光亦仿佛不染世俗。

    他似有些瘦削,却身材颀长,个头明显要高于同龄人。

    但他却并不成熟,恍若稚气未脱的少年一般,嬉笑神态微微流露天真,并不加以遮掩。

    他同对面那人说话的时候,甚至手指都不自觉地抓住对方的袖子,眼中满是依赖。

    “二哥,你终于肯回来朕身边了……”

    宝婳因与女眷不熟,只坐在了祝九風的席位上。

    祝九風受宠,所以席位自然靠前。

    这叫宝婳看到那个被人称作“二哥”的男子后,发觉对方身形隐隐有些眼熟。

    周围的人都低声议论着那人,宝婳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于容貌上的惊叹,她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说他从前是圣上侍读,圣上对他无比依赖,后来他好像因为坠马就再也没有进宫伺候过了,叫年幼的圣上难过了好一阵呢……”

    却有知情人说出了他的来历。

    宝婳听着也跟着稀奇,直到对方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才叫宝婳微微僵住。

    那……那不是二爷么?

    祝九風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宝婳,你怕他吗?”

    宝婳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轻声安抚:“你莫怕,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宝婳没吭声,只低下头去拧着手里的小绢帕。

    祝九風抚了抚她的脑袋,问她:“今日我会随圣上狩猎,若是猎物最多,可以求得赏赐,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宝婳想了想,说:“哥哥,我……我想要鲛珠。”

    祝九風微微诧异。

    “鲛珠?”

    “是啊,听人说,失忆的人,吃了鲛珠更容易恢复记忆。”

    宝婳红着脸开始胡扯起来。

    祝九風笑,“我奇怪的并不是你为什么要鲛珠,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圣上他有鲛珠?”

    他的心思其实无比敏锐。

    这句话一下子让宝婳掌心微微发汗。

    宝婳想到隗陌颇是离谱的话,顿时讷讷道:“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不都在皇宫里吗?”

    她向来单纯,说出这样天真的话,竟也不叫人怀疑。

    祝九風笑了笑说:“好罢,哥哥尽力就是了。”

    宝婳微微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天子和一些朝臣都准备好了,便纷纷离开了坐席,换上轻便的行装,往林场中去。

    然而梅襄却并未随之而去,他掩唇轻咳,似因体虚,回了坐席。

    而他的坐席,竟与宝婳只相邻了一个位置!

    他比祝九風的坐席更向前靠,这显然也是圣上对他重逢之后的特殊恩典。

    宝婳心口狂跳,见他好似没有看见自己一般,不由得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她想起当日他痛苦的模样,心里揪了揪。

    又想到隗陌的警告,说他现在脾气很坏。

    宝婳便捉起桌角一根尖锐的草划了划手指,轻轻地呼痛一声。

    果不其然,梅襄缓缓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宝婳忍着不安的心跳,举起渗着血丝的嫩指语气有些可怜道:“手指怎就不小心划破了呢……”

    梅襄目光冰冷地扫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宝婳见有旁人朝她看来,顿时脸热不已,忙将手指收起。

    二爷从前不都很心疼她的么?

    他这样,叫她好生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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