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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木生,你几岁了?”韩先生一进门就没头没尾的问木生。
“韩先生,木生今年十二岁了。”谭木匠恭敬的代为回答。
韩先生看着木生摇头叹道:“了不得,后生可畏。”
花生从大人腿缝里挤到前面来,张口就问:“韩先生,我哥是不是又考过了?”
韩先生难得的展露出笑颜,摸着花生的小脑袋乐呵呵的说:“这小鬼头聪明,你哥考过了,考的还是第二名,真成童生了!”
连日来缺少了欢声笑语的谭家终于又有了笑声。木生又一次受到左邻右舍的恭贺,鸡蛋、槐花、袜子之类谭木匠都一一笑纳了,这些笑容满面的邻居一进门的开场白如出一辙:木生,等你当了官,可别忘了俺。
木生只好忙不迭的点头,原本这一切是热闹的、美好的,可是当她们看见沐喜的时候,立即就像换了人,简直要带着哭腔说:可怜的沐喜,你咋这么命苦?
沐喜刚开始还尴尬的笑,听了两回这样的话,只好躲进屋里不再露面了。
府试放榜的第三天,木生毅然决然地背起书包去了学馆。
他不想让姐姐沐喜因为那些碎嘴碎舌的人在家里都抬不起头。
一进学馆,木生愣了,他看见谭球坐在栗辉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就在他的右手边。
谭球显然看到了木生脸上的神情,不等他开口,谭球先就说了:“木生,我是经过韩先生的同意才坐这儿的。”
木生只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没有看他。
“木生,我想挨着你坐,好向你讨教问题。哦,对了,以后来回路上咱俩结伴吧?坐我家马车。”谭球热切的说,热切得简直有些低声下气。
“有问题只管说就是。我习惯步行,就不用结伴了。”木生不冷不热的作答。
谭球涨红了脸,眼里差点喷出火来,拳头捏了几捏,最终还是忍住了。
韩先生告诉木生,院试的主考是省里的学政,学政是朝廷从翰林院选□□,派驻到各省的官员,任期三年,三年之内要到省内各府轮流督查两次院试。河西省下辖有十二府,按照以前的考察顺序,今年八月泰平府就该有一次院试,后年又轮到一次。
因为院试要有两个廪生作保,照旧还要给一笔不菲的报酬,韩先生又和三个童生商议过,决定今年八月的院试先不报名,让他们留出来两年多的时间备考,即使这样,时间也不算宽裕。
尤其是木生,十岁才开蒙,而且第一年基本是白读,到后年秋天,正式读书的时间也只有四年,跟那些五六岁就开蒙的学童比起来,少了好几年。但是木生也有优势,虽然少读好几年,却在比很多人年龄都小的时候就成了童生。
总而言之,韩先生的意思就是一句话:谭木生,一切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经过两次考试,木生对这事儿也有了点基本认识,就是记牢、写好,另外还要多读,努力让自己的文章看起来出自才华横溢之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步的来吧。
跟谭球做了两个多月的邻座,俩人倒没有矛盾,不过除了请教问题和解答问题,俩人也没别的交流了,就这么着又放了麦假。
木生汗流浃背回到家,刚一进门就见花生趴在木料房的小窗户上朝他招手。
“木生哥,你有喜事了。”花生手里拿着个刨子,声音压得很低,神神秘秘的说。
“啥喜事?你也给我做了双木头鞋?”木生不以为然。
花生总是花样百出,有天说给麦生做了双木头鞋,下雨时候不怕踩水。麦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谁知拿出来一看,就是两块大厚木板,一块上面绑了跟麻绳,别说雨天穿了,走在平地上都像踩高跷。
花生摇头,手指头往堂屋里一指,“又人给你提亲的来了。”
“又?给我说提亲?”木生吃惊的不得了,“我才多大?说什么亲?”
花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着木头上的墨线,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老气横秋的说:“你都十二了,不小了,该定下个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