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重要,是不是绣花枕头更不是杨鹤说了算。最重要的是他爹是谁。”袁飞越说声音越低。
“是谁?难道还能是天皇老子不成?”木生笑称。
袁飞却一脸的严肃,还半仰了身子,好离木生近一些,“他爹就是咱们泰平府的知府吴岛梓。”
木生摸了摸头,“哪有怎么了?他爹又不参加文会,你们也不认识他。”
袁飞简直要吐出血来,“木生啊木生,你果真是读书读傻了。人家林雨润就说了,攀上吴公子这条线就够了。你想啊,正常情况下,咱们三年后才能参加乡试,而且是一百个人争抢三个名额,考不上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呢?”木生绕不过弯儿来,“这跟吴公子什么关系?如今科举严格,他又不能赠送一个名额给你。”
“所以啊,如果能抓住其他机会岂不是很好?比如明年的拔贡。”(注:拔贡是各省学政对本省生员加以考试,选拔操行和成绩双优者送入京城,在京城后再经过考试,合格后可授予官职。拔贡每十二年一次,逢酉年举行,府学两名,州县学各一名。)
木生听了此话觉得很不可思议,“林雨润府试、院试均为案首,基础扎实,年龄又小,何必冒险走这捷径?我不太相信。还有你袁飞兄,还是耐心走科举正途吧,虽然竞争惨烈,但相对于别的路却靠谱多了。明年有岁考,你要考得好,还能成为廪膳生给家里省点粮食,这样多好。”
袁飞见木生冥顽不化,说这么多简直是鸡同鸭讲,干脆闭嘴不说了。
木生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袁飞这些话,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
吴公子是知府公子,又不是知府本人,而且拔贡是学政最终定夺,知府是做不了主的,即使退一万步,假设知府能帮忙、肯帮忙,林雨润也没完全必要尝试这条路。如今是个读书人都知道,乡试、会试、殿试出身才最被认可,以他的才学,潜心走这条路才是最好选择。
再说,木生虽然见林雨润偶尔拉几个人去参加文会,只要在书院里,学习还是挺认真的,不像要打定主意走捷径的样子。
两个人就在车上晃啊晃,中间袁飞的弟弟睡醒了,高声大嗓地给袁飞讲了小侄子如何调皮,爹又是如何宠溺孙子之类。袁飞的兴致一下被转移了,一门心思的关心自己的三岁儿子去了。
驴车一直到走到太阳快要落山,终于经过镇上。袁飞家还要往前走十里地,木生坚持要自己下车走回家,让他们兄弟俩继续往前走了。
从镇上到谭家庄大概有□□里地的样子。这点距离对木生毫无压力,府学伙食好,而且木生这些天跟杨鹤学剑舞,他觉得自己腿脚又轻捷了不少。下了车,就兴致勃勃的朝家里赶。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村庄,甚至连空气都似乎有了熟悉的味道。月亮从东边天空升起来,木生走在空无一人的田野里,心里有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我都到自家地盘上了,有啥怕的?
谭家庄还是那个谭家庄,静默的、安详的,偶尔听见几声狗叫,木生也只觉得亲切温馨。
木生放轻脚步进了院子,灶房窗户上透出昏黄的光,花生的声音钻出来,“娘,我吃饱了。”
木生在窗户边站住,灶房的棉帘子被掀开,花生兔子一样蹿出来,随之惊叫一声。
“哥?你咋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个鬼。”花生看清是木生,激动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你在外面瞎咋呼啥呢?”吴氏带了几分训斥的声音传了出来。
“木生哥回来了,我哥回来了,快出来啊,爷爷,大伯!”花生对着窗户喊。
木生掀开帘子,笑呵呵的站在门口,“我回来了。”
一炷□□夫过去,饭桌上就多了一大碗面条,上面还窝了两个金黄的煎蛋。一家人就那么笑眯眯的瞅着他,这个让他快吃,那个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这个刚说了长高了,那个又说瘦了。
木生吃着面条,回应了一堆问话,放下碗筷,忽然莫名想起开学第一天杨教授的问题:你为何考科举?
我就是为了让眼前的这些人能过上好日子啊。这确实是我真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