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是接生工作,杜凌没让廖净跟随,反而叫了顾大姐在里面帮忙。
女人生孩子的场面对部分男性来说,有些残忍与恐怖,她这徒弟如水般纯净,她不想吓坏了他。何况,这些年她只教了他男科的一些常识,实际临床经验虽有却不多,但关于妇科,她只让他记了几张方子。
对一个处男来说,还是对女性神秘的方面保留一些美好向往比较好。
洛宁坐在院中与秦沐斐对弈,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在每句普通对话里你来我往斗得激烈,贾忠与哑仆很尽责地各自立在一旁,观棋不语。只一个廖净,拿了小板凳坐在棋案旁的石桌上吃粽子,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很慢。
他特意挑外形不好看,打开也会散的粽子,因为那是他师父亲手所包。第一次吃到师父包的粽子时,她笑着说人无完人,她即便能做好生意教好徒弟,包粽子做饺子却委实不在行,只能勉强凑合着做给家人吃。
他便是那个有幸了三年的家人。
屋子里是昏黄的亮光,打在窗纸上透着朦胧的光晕,隐约看见人影在里面闪动,却很少听到他熟悉的嗓音。
廖净知道,这么严肃安静的师父必定是很认真的态度,并且,没有很大的把握。
那女子起初还有细细的呻吟,此刻却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昏厥还是因为不配合被师父扎了针。
“师公,我想进去给师父帮忙,师父此时在紧张。”
廖净放下筷子对着下棋的秦沐斐说道,眼里有着哀求和担忧,不是因为那个女子与孩子,而是为了他那个不允许失败的师父。
师父说过,做大夫尽可能地力求完美,因为一次失败便是人命关天,所以手术前必须万事俱备,杜绝安全隐患,手术时必须心无旁骛,集中精力。
秦沐斐放下手中的白子,本就没有兴致,可若对来意未明的洛宁又不能干瞪眼,假装和气又太累,索性在棋局上较量。
但他们两人皆没心思放在棋局上。
“女子分娩最是血腥污秽,你师父不让你进定有她的道理,我即便放你进去她也会赶你出来,乖,安心吃粽子吧,她特意为你包的。”秦沐斐叹息一声,拍了拍浮躁不安的少年,自己却将视线放在了透着灯光的窗子。
洛宁会带这女子前来定有试探之意,他敢肯定此人起初并没打算放过这师徒,毕竟,这么隐秘的私事被外人得知,江湖规矩便是灭口。
可不知为何,他竟是同意杜凌要求将那女子带进村子。
“师公,师父许久未出声了。”
廖净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敢不听话直接闯进去,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坐在外头等。他忽地转头瞪了一眼洛宁,刚巧对上他的视线便又发狠地用眼神发泄情绪。
若不是此人的威胁,或许师父不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若你师父都束手无策,你进去又能帮什么忙?你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没人敢动你师父。”秦沐斐唇角一扬带着一股子邪气,那种阴冷程度竟不输对面的洛宁,若有胡子的话,只怕是一张极好的面具,与平日的他简直视同两人。
廖净看着这样的师公忽地就安心了。
动起手来未必就是自己人输,即使对方会施毒,但贾爷爷的武艺不弱,而师公似乎在贾爷爷之上,还有他与二叔十叔他们几十号人,一个洛宁怎会斗不过?
但是,那哑仆虽是从未开口,但从他抬木板时的气定神闲也能看得出他功力深厚,定也不是好惹的,似乎得先相好对策如何防范。
“孩子的情况不差,我只要孩子活。”
洛宁这话是对着廖净说的,不知怎么,在一旁听着的秦沐斐多看了对方几眼,觉得有股莫名的古怪,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棋没下完,粽子还剩了半只,屋子里总算响起孩子的哭声,只是声音十分羸弱,轻轻的,细细的,如出生的猫儿般。
两个捏着棋子的男人不动声色,只是眼神缓了缓,连哑仆的神情都无一丝松动。只一个廖净吁了口气,蹭地一下站起来便奔向了房门口,规规矩矩地等着,不敢出声,也不随意踱步,脸上那股莫名的期盼却令洛宁挑了挑眉。
少顷,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拉开,顾大姐包着一个襁褓出来,迅速拉上了房门。
“净儿,你师父让你将孩子抱给洛公子,说是这女娃的心律不齐,怕是有些受药物影响。”她只说了这一句便把襁褓塞到廖净手中,转身叫了贾忠去厨房抬热水。
廖净往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绯色婴儿皱巴巴地一张小脸还没他的巴掌大,因为肤色问题连眉头都看不出,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双眼到处乱转,明明是十分难看的小东西,他却觉得有些不想松手。
师父说,他当初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初生婴儿,干净,清透,不含杂质。这个孩子跟神秘诡异的洛宁没有一丝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