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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久失修的木头楼梯发出稀松的响声,老仆引她穿过长长的走道,照例在最里面一间房前停下,低哑的声道:“卫大夫,请。”
昏黄的烛光映着佝偻的身影,她接过烛台,缓步走了进去。
烛火在空荡的屋内摇曳,这房子已有些年代了,墙壁上有明显的龟裂痕迹。屋内除了靠窗的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似是听到了人声,床帐内有人影微动,微弱的女声细细喘息着:“可是卫大夫来了?”
“红玲姑娘。” 她应了一声,慢慢走上前去。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掀起床帏,微喘着轻道:“卫大夫,又劳烦您了。”
声音虽虚弱仍是清婉悦耳,只是那张久经病魔折磨干瘪枯黄的脸却再难觅当年风采。
“姑娘客气了。” 她温声地,像往常一样号完脉,瞧着那人面色,“服了几贴药,姑娘可觉得好些?”
“比先前好些了。” 那女子说完,忽然一阵猛咳。
她静静瞧着,有鲜红的粘稠液体从枯枝般的指间渗出……
“姑娘该当放宽心。” 半晌,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很陌生,陌生得好象不是她发出的。
床上的人没再应声,空洞无物的眼神飘向窗外,似乎是在望着灯火辉煌的前楼,眼底是一望无际的茫然……
老仆送她从侧门出来,微颔首算作道别,佝偻的身影复隐入门中。
外边的日头有些晃眼,她身后的院落隐在层层迭迭的阴影中,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立在原处静默一阵,她伸手整了整衣衫,沿着院落的边缘走去。
走出小巷,正看到“流云阁” 的正门前熙熙攘攘挤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好生热闹。无非便是楼里的流莺和京师那票无所事事镇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她眼睑微抬,即使是无意中从人群里瞥到熟悉的身影,面上冰冷的神色也未改。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因他素来红润的俊颜忽然一下唰白,然后便试图把昂藏的身躯往旁边一个人身后缩……
她仿若未见,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裴兄,怎么了?” 李自同说到兴起处转头看身边的人,不由吓了一跳。怎地面容突然如此狰狞扭曲?
“没事。” 那人咬牙切齿道。
她什么意思?明明已经看到他了!竟然就当他透明……
“甘草十克,桂枝十五克,党参二十克,黄氏三十克,白芍二十克,山药二十五克,白芨二十克,红枣十枚……”
卫若惜拎着数袋药包从沁春堂走出,便看见一人站在门外,恶狠狠地瞪着她。
面色红润——不是来救医的。
心中迅速作了判断,她转身朝预定的方向走。
“喂!” 那人暴走几步,抓住她胳膊,吼声震耳欲聋:“你什么意思!又想当没看见我!”
她瞧着猛递到面前的怒颜,只淡淡道:“有人在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