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那时拦下了叶扶风。

    小神仙土地公被玄煜的护卫所擒。玄煜向来讨厌有人擅闯他的地盘，因此毫不留情地怼了叶扶风，两人大打出手，就在这时那名土地公被护卫带到了玄煜面前，玄煜盘问之下才知道，这名小仙偷盗秘宝只是为了给一个凡人治病。

    “瑶池之水失去秘宝便会污浊浑化，在下奉天帝之命，务必将其带回，违反天条者，也必须一并带回。”叶扶风面如霜雪，清冷淡漠，语调毫无起伏不带半分感情，“不论是什么缘由，破坏天条便是罪无可赦。魔界尊主，请你不要再横加阻拦！”

    玄煜那时刚刚接掌魔界，怎会把同样位列仙班没多久的紫微仙君放在眼里。他冷笑一声，转向土地公：“你听到了没？我说你是不是傻，为了一个寿数不多的凡人，触犯天条，受尽轮回之苦，恐怕再无成仙的机会。你修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修为尽数毁在一个凡人身上？”

    那名土地公啜泣着抱紧怀里的秘宝，缩成一团，细小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虔诚地供奉我，我只是不想在他需要我的时候让他失望。”

    尽管他没有能力治好那名凡人的病，尽管他知道自己会付出代价，尽管他知道触犯天条、偷盗瑶池秘宝会落得什么下场，他还是这么做了。

    蠢得无可救药。

    叶扶风擒回那名土地公的当天晚上，他去了那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凡人家中。甫一进门，他便见到玄煜一袭玄色衣袍，衣襟上绣着标志性的赤红弯月，正伫立在榻前，默默注视那名凡人。

    叶扶风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那名凡人病得昏昏沉沉，似乎感觉到床前有人，于是勉强睁开眼，正看见默然不语、一身玄色和赤色的玄煜。他看清了玄煜俊美无双的脸，于是喃喃开口：“你是……黑无常吗？”

    玄煜淡淡道：“我不是。”

    “你是来带我走的吧。”那名凡人竟微微地笑了，“真是太好了。”

    玄煜皱起了眉：“好？你就要死了。”

    “是啊，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凡人男子想侧过头，然而他的病情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做了。他只能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病了这许久，已经耗尽家财，家徒四壁。妻跟着我受苦，整日以泪洗面……我若是走了，她也可解脱了。”

    玄煜又沉默了片刻：“我是来救你的。”

    静立在门口的叶扶风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震——这位魔界尊主竟是来救人的？可他修习魔气，所能救的唯有信奉并供奉魔尊的凡人，如何能救得了供奉神仙的凡人？他的魔气对于信神仙的凡人来说，就是催命的利器。

    那名凡人男子轻轻笑了：“谢谢你想救我。”

    “可我救不了你。”玄煜低头看他，“对不起。”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叶扶风就在这时走了进来。他本就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紫色辉光随着他的进入而铺洒了满室，像是窗外的月光随着他一同走了进来。玄煜回头，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冷淡，而叶扶风也并不打算与他多说话，只是径直站在了那名凡人男子的床前：“他可以救你，我们是一起的。”

    玄煜猛地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嘴唇，然而最终没有说话。

    凡人男子的脸像是被一道光照亮了。他转动眸子，目光在玄煜和叶扶风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有些激动：“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待我痊愈，必然……日夜供奉……”

    “你不必记住我的。”叶扶风向他伸出手，灵力如月华般倾泻而出。他的眉眼就在这淡淡的光芒下显得超尘绝俗，没有半点人间烟火的气息。他淡声道：“他叫玄煜。我们受人之托，之前你所供奉的那位土地公想要救你。”

    他微微停顿：“是土地公救了你。”

    .

    玄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不禁瞥了叶扶风一眼，见他似乎仍在出神，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边的茶碗，尽管他顶着自己的身体，但玄煜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么长时间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讨厌。”

    叶扶风只淡淡低了头：“你也没什么变化，我现在觉得，我也并不是很讨厌你。”

    玄煜一怔，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过了片刻，他才撇了撇嘴，转开目光望向别处：“你也只是有一点讨厌罢了。”

    叶扶风收回目光，落在了玄煜身上。他的目光很平静，但又隐隐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过了许久，他才淡声开口：“我认为我之前的信件应该换一种说法。”

    玄煜想起之前他寄来的“你需要我的帮助”这类的信件，忍不住再度微微翘起薄唇，露出一个假笑：“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