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潼见萧然醒来,站起身,将萧寒烟交到宇文方手中,下令:“带小郡主出去转转,不准任何人打扰。”
宇文方心一沉,皇上,难道你还要继续责罚然儿?眼里带着询问与恳求:“皇上……?”却见萧潼轻轻摇头,他不敢再多言,转身抱着萧寒烟出去。
身后“扑通”一声响,萧潼回头,见萧然已从床上滚下来,跪伏在地,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刚刚触痛了伤口,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萧潼心头一紧,几步奔过去,把萧然拉起来,怒声斥道:“你干什么?不怕蹭到伤口?刚刚醒来就折腾,还不到床上去躺着?”
虽然语气严厉,可萧然却在大哥低头的刹那,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温柔。他听话地站起来,在萧潼的搀扶下挪回到床上,几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臀部的伤口,疼得他暗暗吸气。
趴回床上,萧然睁着一双依然有些迷濛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哥,歉然道:“大哥,对不起,小弟不是故意在大哥责罚时昏过去的,小弟不知道怎么身体变差了,可小弟来云间后从来也没有荒废练武……”
萧潼蓦然想到泽悦对他说过的话:“毕竟离心脏只有半寸,这样的重伤,岂会不留下后遗症?萧然以后不能情绪过于激动,否则容易心痛,而且会吐血。”
他的心蓦然缩紧,有种钝钝的疼痛涌上来。然儿这小浑蛋大概没有想到这一点吧?只是打了几巴掌,抽了十几玉带,他竟然昏过去了。大夫说是忧伤郁结所致,看来真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了。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一位大将军,现在倒比女子还要脆弱。
小畜生,瞧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用血洗清自己的罪孽?害自己落下这个病根,他有没有想过这是一辈子的事啊!可是他的罪真的洗清了么?他仍然在不断犯错,不断惹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改呢?
萧潼想到这点就恨得牙痒痒,脸上的表情不觉冷厉起来。萧然看得心一沉,大哥还在生气么?垂了头,低声嗫嚅道:“小弟已经醒了……请大哥继续责罚吧。”
萧潼看着宝贝弟弟乖巧温顺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瞪了他一眼,却毫无恶狠狠的表情:“朕给你记在账上,以后加倍责罚。”
“是。”萧然应了声,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来,“可是,大哥没有事先说罚多少啊,不知道大哥要记多少下?”
萧潼差点笑出来,这小子难得如此认真地跟自己计较责罚的数目,是不是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故意板着脸道:“还敢问朕记多少账?”
“不,不,小弟不敢。”萧然连忙道,“大哥说多少就是多少,小弟自知有罪,无论大哥如何罚,小弟都甘愿领受。”
萧潼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潭,底下全是希望,表面却平静无痕,一字字问道:“那么,你现在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么?”
萧然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迎上大哥那双幽深难测的眼睛,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吸了进去。为什么,从大哥眼里隐隐看到期盼?大哥在期盼什么?大哥,大哥,我从小跟在你身边,尊敬你、爱戴你、依赖你、侍奉你、保护你,可是……自从你当了皇上,我们之间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我们之间少了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多了君臣的距离。少了坦诚相待,多了谨慎与猜疑。大哥,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在我心目中,大哥是一位英明睿智、手段过人的君王,我总是自然而然地将大哥看成君王啊。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我多虑了?是不是大哥还是大哥,是不是一切都是我自寻烦恼,作茧自缚?
“回大哥,小弟知错了……小弟不该质疑大哥的话,不该不信任大哥。大哥说叶漫天是服毒自杀的,那就一定是服毒自杀的……”
萧潼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涨,小畜生,等你说出这句话,需要朕花费多少精力?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悄悄瓦解了,他的唇边露出笑容,轻轻一巴掌拍在萧然头上:“死小子,看来昏迷一次也不错,脑子里的浆糊终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