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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 属下已奉命对靖王执行了杖刑, 遵从皇上旨意, 未敢有半点徇私。”宇文方站在萧潼面前, 低眉敛目, 尽管面容平静,可声音却已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痛心与悲怆。
“哦?”萧潼的眼睛仍然盯在奏折上, 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宇文方抬起眼帘, 垂在身侧的手指成握紧状。皇上,我倒要看看, 你能冷漠到何时, 你真的就这么无情,一定要然儿死么?他已经这样可怜了, 惩罚还不够么?
“皇上若是不信, 不妨亲自去验刑!”脱口而出的话, 已带了些负气的味道。
萧潼一怔, 目光刹那间从奏折上扬起,犹如利器突然出鞘,光芒凛洌。盯了宇文方足有五秒,才牵动唇角, 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宇文, 你大胆!”
宇文方应声跪下, 目光却依然倔强地对视着萧潼, 毫无惧色:“属下说的是实话!皇上既然对靖王如此铁面无私, 属下自然不敢懈怠。靖王此刻已经遍体鳞伤, 血肉模糊,属下与掌刑的狱卒都尽了全力。若是皇上仍然见疑,便请皇上移驾天牢,亲自察看!”
皇上啊皇上,你若亲眼见到然儿此刻的惨状,你还能坐得住,还能撑得了这副冷漠的面孔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绝情之人……
萧潼脸上的肌肉蓦然一僵,幽深的双眸中光影明灭,呆了半晌,忍了忍被挑起的怒气,摆摆手:“朕相信你的忠诚,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宇文方默默站起来,躬身退出,心却已在此时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皇上果然狠了心,连看都不愿去看一眼然儿了。那么,他打算什么时候处斩然儿,在此之前,难道要一直将然儿关在天牢,不闻不问么?
“启禀皇上,梁王千岁求见。”宫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萧潼目光一沉,陡然喝住宇文方:“宇文,你站住!”
宇文方身躯一震,躬身而立,一副待命的状态。
“是你派人通知的梁王?”萧潼一眼就看透了宇文方的用意,“你想让他来为然儿求情?”
“是。”宇文方倒也干脆,是自己做的,就坦然承认。
“很好。”萧潼看着他,脸上慢慢浮起玩味的笑容,那笑容令宇文方遍体生寒,“朕的侍卫统领,一心向着别人,朕还要你做什么?下去领二十板子。等伤养好,朕将你送给靖王,从此你便是靖王的侍卫了。就算他死,你也必须继续在靖王府当差,保护王妃与郡主。”
“皇上……”宇文方骇然失色,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属下只忠于皇上一人,属下誓死效忠皇上,请皇上开恩,饶恕属下……”
萧潼一指宫外:“朕现在要召见梁王,你先出去!”
宇文方无奈地站起来,退出宫外,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见此情景,宫外值勤的所有侍卫都围拢来,纷纷问他出了什么事。宇文方无言问天,让泪水流进心底,独自踉跄着往刑房走去。
“大哥!”萧翔奔进凤清宫,扑跪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泪水刷的一下流了出来,“求大哥开恩,饶恕三弟。小弟愿意为三弟分担罪责,求大哥开恩……”
“二弟,起来。朕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象什么话!”萧潼的声音威而不厉,却象山一般压在萧翔头上。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举手擦干眼泪,努力收住情绪,跪爬到萧潼脚下,抬头看着萧潼,一迭声地哀求道:“大哥,父皇驾崩时叮咛你照顾三弟,他说三弟善良,心地纯正,虽然聪明,却容易吃亏。他还说长兄为父,请大哥多担待、多包容三弟。所以,求求大哥,开恩赦免三弟吧。他只是太善良,他没有想要违背大哥的意愿……”
“二弟!”萧潼猛地打断他,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胸闷气短,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恨不能将自己烧成灰烬。好啊,所有人都指责朕,所有人都为他说话,谁来理解朕、谁能看到朕心里的苦!这小畜生从小到大都任情纵性、不顾法纪,将国法、君威视同敝屣。朕无论作为大哥还是皇上,在他面前都很失败,一次次被他挑战,到最后一次次向他低头。
为什么每次都得朕去迁就他?为什么每次朕为他心疼、为他担忧、还要为他的家人操心,他却可以就那么不负责任地甩袖而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轻狂的话,好没心没肺的话,他全然不管周围这么多亲人在担心着他,全然不管朕在牵挂着他,完全只随着自己的心做事……
既然一次次都教育不了他、说服不了他,朕为什么还要去迁就他、容忍他?朕就要让他看看什么是国法,什么是君威!
萧潼盯着萧翔,面容冰冷,一字字清清楚楚地道:“刚刚宇文求情,朕罚了他二十板子,将他送到靖王府当侍卫。二弟,你也要求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