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心魂(第2页)
“你是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看到你,我的心里好痛、好痛?”他低低地呢喃,胸中胀满酸楚,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他伸手摸到脸上,不敢相信自己流泪了,越发迷茫地站在那儿,失魂落魄。
风影走到萧潼身边,将今夜发生的事低声向萧潼禀报,萧潼怔了半晌,吩咐他们退下,并吩咐李云亭为欧阳神医安排好住处,命宇文方也去休息,自己上前拉住萧然的手,象哄孩子一般道:“你跟我来,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宇文方护送他们进入萧潼的卧房,在门外怅然呆立片刻,自己回去休息了。
房间里点起灯来,柔和的灯光印在萧然苍白的脸上,漆黑的眸子越发黑得如墨,只是那样专注地看着萧潼,好象一个急于求知的孩子,等着先生为自己解开谜题。
萧潼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着萧然消瘦的脸颊。而萧然就象受了蛊惑一般,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抚摸着。只是,这个人的眼泪好像烫在他心上,一颗一颗地滚落,他的心就随着一阵一阵地抽搐。
“别哭了,你这样哭,我觉得心里很难受。”他傻傻地伸手,去为萧潼擦眼泪,举止有些笨拙,“你先告诉我,我是谁,好么?”
萧潼收回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包扎着白布的胸膛,他猛地扯开包扎,胸口的伤痕被撕裂,鲜血再次从伤口渗了出来,流过麦色的肌肤,触目惊心。
“然儿,朕是你哥,是你刺了朕一剑,你还记得么?”
萧然好像突然被抽了一鞭,身躯一阵颤栗,睁大眼睛,骇然地看着那个伤口,看着缓缓流下的殷红的血液。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好像无数被囚禁的小鸟,挣扎着、冲撞着,想要破笼而出。
“唔……”一声痛苦的□□从他嘴里发出来,他忽然扑跪到萧潼面前,举起袖子,拼命去擦伤口上流下的血,好像要用袖子抹去那道伤痕。手抖得厉害,泪水象决了堤一般流下来,“不,不,没有,不是的,我没刺你,你没受伤,不是,这不是真的……”他慌乱地、好像入了魔障一般,喋喋不休地念着。擦净鲜血,然后伸出手指,颤抖着去触摸那道伤口。手还没碰到伤口,脑子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伸手捂住头,大口大口地喘息,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
萧潼伸手,捉住他的两只手,把它们从他头上拿开。看着他,目光中充满宠溺、充满心痛,柔声道:“然儿,别怕,不要逃避,想起来吧。你一定可以想起来的,所有痛苦都过去了。朕是你大哥……”
“不!不!”萧然惨白着脸,缓缓摇头,跪着往后挪,想要逃脱他的掌握。可萧潼牢牢地拉着他,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不容他逃避。
“骨肉缘枝叶,枝断叶无存。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逶迤二十载,与世同浮沉。肝胆皆冰雪,心念唯一人。”他一字字清清楚楚地念,“兄以弟为心,弟以兄为魂。形影不相离,忧喜当共陈……”
萧然的身躯颤抖起来,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风中即将飘落的枯叶。
“然儿,你忘了?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朕说过,你是朕的心,有一颗鲜活的心在朕胸膛里,朕便仍然活着。即使它有病,即使它偶尔受伤、流血,让朕痛不欲生,可若没有它,朕就彻彻底底地死了……”
萧然用手抱住头,好像一只想要藏起脑袋的鸵鸟,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儿,如果,朕真的是你的魂,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让魂魄游荡在外,不肯归来?你在怨朕么?是朕寒了你的心?所以你不愿醒来,你在逃避朕?
你告诉朕,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如果你觉得朕做得不对、不好,你说出来,朕会改……只是,不要再逃避自己了。你是萧然,你是穆国的大将军,你是朕的兄弟,朕的靖王。水儿到秋天就要为你生下麟儿了,你怎能象浮云一样流浪在外,将她们母女与未出生的孩子抛在脑后?然儿,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萧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冰刀剖开了,凉入骨髓的痛,却那样清晰、那样分明。而头顶却有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将一切照得透亮,无所遁形。
世事沧桑、白云苍狗,多少烟沙飘过,点点滴滴的过去,再一次侵入脑海里。朝廷、战场、宫廷、王府,握剑的手拨响琴弦,乱红飞过,有伊人含情脉脉,雪衣如画……
他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紧紧拉住萧潼的手,声音堵在喉咙里,嘴唇颤抖不停,好久,好久,才发出声音:“……大哥……”两个字仿佛连自己的心都呕了出来……
“然儿!”萧潼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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