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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走宫女, 泽悦有些神思恍惚。走进内室, 看到泽怿趴在床上, 眉心紧蹙, 一双漂亮到妩媚的眼睛里满是迷离的神采, 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沉思。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泽怿抬起头, 看清兄长脸上的表情, 他的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悸动。
哥哥是不是已问过宫女?是不是得到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是不是也开始害怕、开始怀疑?他一向骄傲、洒脱,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一旦触及他心里最柔软、最纤细的地方, 他会怎么样?
“哥哥在想什么?”他看着泽悦的眼睛,那双眼睛深得让他看不到底, 里面隐隐透出寒意。这样的表情, 泽怿在哥哥脸上看到过几次, 那是在朝堂上, 当他表现出杀伐狠绝的帝王霸气时才会有的表情。没有刀剑一样的凌厉,却如千年幽潭下泛起的寒意。
泽悦向他走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弟弟,你在浥国时没有见过紫诺?”
“是, 小弟已经向哥哥禀报过, 小弟以前从未见过她, 她可能是舅舅找的江湖杀手。”泽怿觉得脑子里有些晕晕乎乎, 连日来的忧心、疲倦, 加上刚刚被责打, 使他身心俱创。一歇下来就觉得筋疲力尽,头很胀,太阳穴里很疼,看着泽悦的目光越发朦胧。
泽悦咬了咬牙,难道紫诺有什么东西被兰殊要挟在手中?难道她恢复了记忆,想起被兰殊要挟的事,不得不重新为他做事?
他看向泽怿:“你有没有怀疑紫诺?”
“我……”泽怿避开泽悦的目光,“哥哥喜欢的人,小弟不会怀疑的……”
泽悦眉心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走过来抬起泽怿的下巴:“你跟我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对我说出真心话,是不是?你明明是怀疑紫诺了,你认为她是自己离开的,甚至……还劫持了父王?”
泽怿不语。
泽悦放开他的下巴,心里百味横陈,一时僵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弟弟是不肯说出他怀疑的事,不肯伤自己的心,所以才简简单单用“小弟不知”四个字来回答他。而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狠狠打了一顿。
原来愚蠢的是自己,冲动的是自己,原来因为爱,自己变成了眼盲耳聋之人。紫诺,怎么会这样?你美得不染人世纤尘,你那样依恋我、那样信任我,纵然失去记忆,也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了我。可为什么你突然消失了,难道就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你的世界整个儿改变了?你还怀着身孕,怀着我们的孩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猜疑真是要令我生生疯掉!
好久,泽悦才清醒过来,轻轻叹口气,慢慢蹲下身,看着泽怿的眼睛:“弟弟,对不起,我罚错你了。”
泽怿一震,看着泽悦眼底慢慢溢满纠结,目光也变得黯淡下来。他心痛难忍,连忙摇头道:“不,没有,是小弟的错,是小弟疏于防范,才导致嫂子与父王的失踪,哥哥没有错。”
泽悦拍拍他的肩,放柔了声音:“现在还痛得厉害么?”
“不,用了凝霜膏,好多了。”
当晚泽怿留在若熙宫,兄弟二人同榻而眠。半夜里泽怿发起烧来,身上滚烫。泽悦起来为他找御医、熬药、喂药,折腾了一宿,到天亮时自己也撑不住倒下了。
本来打算天亮后就去晴芳洲察看,因为这一病,两人都没起来。兄弟俩一起卧病在床,奏折统统送到若熙宫来。大臣们知道大王返宫,都欣喜莫名,可是大王回来第一天就病倒了,连龙颜都没见上,只能望宫兴叹了。
下午好一点,泽悦起床,揉着昏沉沉的头翻阅奏折,臀部不痛了,想来弟弟身上也好得多了。只是那小子病得比较厉害,一直昏睡着。泽悦暗暗叹息,并且充满歉意。这阵子辛苦他了,又要处理国事,又要关心后宫,还偏偏遇到这么大的事,自己回来还要责罚他。
正想着,侍卫统领元贺进来,单膝跪下:“禀大王,宫外有浥国使者求见。”
泽悦一愣:“是什么人?”
“是以前混入王宫,充当侍卫统领的浥国‘飞鹏将军’池渭。”
“哦,是他。”泽悦的双眸微微眯起,一丝犀利而冰冷的光芒从他眼里掠过,唇边却缓缓勾起有趣的笑意,“很好,果然是他,果然来下战书了。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