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酸奶好,酸死人不偿命,你尝尝。”王晓丽端着杯老酸奶,伸着勺子直往莫笑嘴边凑。
莫笑没精打采地摇头,伸手推了推:“太酸,牙疼。”她真没想到会在甜品铺子巧遇闺蜜,算来,他们有好久都没见了。不,是晓丽不愿意见她。
王晓丽抽回手,嘟了嘴:“怎么?还生我的气?哎,我不是故意不理你,躲着你。”她搁下酸奶,可怜巴巴地盯着闺蜜:“你以为我不想你啊?我不过是……我也知道……”她落寞:“我的事上不了台面,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样子。”
双人沙发,有点挤,特意为情侣腻歪设计的。此情此境,再自欺欺人,都改不了两个女人落寞情伤的现实。七夕夜,形单影只,这样同病相怜,叫莫笑没法开口提那件事。她只想在这个心寒的夜晚,和闺蜜抱团取暖。
莫笑往晓丽那边蹭了蹭,搭上了她的胳膊,刻意打趣:“知错了,还不请我吃好的?一勺酸奶就想打发我?”
王晓丽乐了,哈哈着招呼服务员,点了一堆甜品。她瞟一眼四下的情侣,对着莫笑眨眼:“幸好你来了,要不,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他们就饱了,哪里吃得下。”她忽然就皱了眉:“喂--我落单是顾海涛要陪老婆,你是怎么回事?”
莫笑最怕她问。她浑身不自在,避重就轻地苦笑:“他忙。”
王晓丽一脸狐疑。
莫笑看着她,眼神迷茫:“你觉得这样坚持会有结果吗?值得吗?”她与其是在问晓丽,倒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王晓丽的脸沉了:“什么结果不结果的,我管不了,过一天是一天。”
是啊,过一天是一天,可这都是什么日子?莫笑仰头靠在了沙发上。今晚她特别多愁善感:“你说世上有真爱吗?有一世人一双人吗?”
“这你也信?都是言情骗人的。”王晓丽永远是歪理连篇,“爱到处都是啊。我不就爱顾海涛,你不就爱雷鸣霄吗?可是,爱啊,就不公平。男人就是仗着女人的爱,发了狠地欺负我们。”
看着闺蜜恨恨地咬牙切齿,莫笑苦笑着捶了她一把:“可不是吗?”
“我算想明白了。爱情就那么回事。我既然爱他,他对我,也有那么丁点情分,那我就好好享受着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非要他爱得和我一样多?”王晓丽舀了一勺双皮奶,塞进莫笑嘴里,“我告诉你。忘记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离开他。”
双皮奶沁心脾的凉,莫笑嚅了嚅嘴,洗耳恭听的样子。她喜欢听闺蜜夸夸其谈,她总觉得晓丽其实是有智慧的,虽然是傻了点。
“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做的那些混事。渣男啊,总有一天会磨平你所有的爱。那时再转身,爽爽的,不疼,哈哈。”王晓丽笑得夸张,其实凄苦,“姐们,我说了你或许不信,重遇顾海涛,我还以为自己真有多爱呢。刚开始,确实是爱。现在,我觉得好像淡了,尤其是看他那怯手怯脚的样子,整一个老婆奴……”
晓丽的絮絮叨叨,多少麻痹了莫笑的神经。她疲沓地窝在沙发里,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又时不时点点头。她原打算逮机会劝晓丽收心放手的,可眼前的情形,倒更像她在劝慰自己。
嘀嘀--手机响,莫笑瞟一眼亮了的屏幕,又是彩信。她爆豆似得弹坐起,伸手就想把手机藏起来,却被王晓丽一把夺了过去。她自觉像被判了死刑,绑在绞刑架上,绳索都已圈住了她的脖子。她分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躲不过,逃不掉。这种煎熬比死亡更恐怖。
“什么?”王晓丽看闺蜜神色不对,狠滑屏幕。被锁住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趁莫笑不留心拽起她的手,就把她的拇指摁在了指纹锁上。屏幕刷地开了。
“晓丽!”莫笑伸手再去夺,可,晚了!
屏幕上,火红的玫瑰、玫红的红酒真是灼眼。王晓丽的眼里点了把火,莫笑的眼里充了血。
“你知道多久了?”王晓丽像莫阿姨附身,扬着手机质问,“这就是你今晚落单的原因?”
大学那会,浴室隔间都是没门的,一寝室的姑娘经常是你窜过来,我窜过去,嘻嘻哈哈地互扔泡沫、打水仗,一丝不挂都半点不难为情。可现在,莫笑自觉像被撕碎了衣裳,衣不蔽体地坦在闺蜜眼前。她再伸手去抢:“还给我。”
“莫笑,我在问你话!”王晓丽一声高喝,惊得整个店的人都看了过来。
莫笑被震住了。她其实满脑子都还是那捧玫瑰、他的笑脸、那个女人的媚眼……她抬手挠着头发,把头偏向沙发最里头,避开那些好奇的目光。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一滴滴地浸入靠枕里,她赶紧埋下头,把脸捂了进去。
“笑笑,”王晓丽帖了过来,抚着她的背。过了好久,感觉她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说:“走吧,我陪你去。既然地址都发来了,我们也不能太怂。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
莫笑偏着脸,脸颊挨着靠枕。她摇头:“我们回去吧,今天晚了,明天我还得上班。”
“笑笑!”王晓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揪着她:“你在害怕什么?犯错的人是他!七夕,他丢下老婆去陪个贱人!”
“去又怎样?”莫笑定定地伏在沙发靠枕上。泪花隐隐在眼眶里轻颤,她吸了口气,抬头盯着天花板垂落的吊灯,复古的白纸灯罩像极了七八岁时餐桌上的那盏。她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王晓丽一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