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曹金的反应,有些奇怪。
就算是听闻有人要杀他,也不至于如此激烈?
甚至在他的神情里,骆峥看到的远不止担忧,更有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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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意思是……瓮中捉鳖?”
长春县衙里,刘文邈啜了一口茶水,把目光投向骆峥。
后者点了点头。
陶景道:“从今日之见可以看出,曹金确实和当年的那场变故有关联。凶手连杀两人,没有道理会单单放过他。”
骆峥:“确实。从今日曹金的话里,大致可以推断出。七年之前,他曾经伙同郑二、赵铁两人,杀害过一个女人。故而如今的行凶者,很可能是为了当年那个死去的女人报仇。”
刘文邈:“所以,你们要去曹金家堵他?”
“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
异口同声。
陶景看了骆峥一眼,后者眼底有难得一见的柔和,同样在看着他。
刘文邈:“……”
自从这个臭教书的来了之后,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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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第二天,刘文邈调集了县衙里的十多个好手,埋伏在了曹金家附近。只等凶手再一出现,就将其抓获。
然而一连等了好几天,却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日中午,曹金在吃午饭。
曹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用饭时,家中女眷需在老爷身旁侍候,只有曹金吃完了,妻妾们才能上桌。
此时,曹金看上去面色蜡黄精神不济,显然还没从上次的恐惧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过忧心归忧心,在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面前,曹金依然没有抵挡不住诱惑。
只见大木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菜,白切鸡,油爆虾,松鼠鳜鱼……八方美食,应有尽有。
尤其是这油爆虾,金灿灿的油光衬得虾身又肥又鲜,看着就有食欲。
曹金叫来身后的小妾,一连剥了好几个。
此时大门来着,清凉的风吹过。
曹老板身前美食身后美人,大快朵颐地好不惬意。
然而没有人预料到,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只见曹金正吃的津津有味,突然浑身一僵,而后两手捂着肚子,脸色极为痛苦。
身后的妻妾都吓坏了,直呼曹金的名字。
可后者嘴角流血,眼瞳涣散,直接载倒在地上。不出一刻钟,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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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和骆峥赶到时,曹府上下已乱作一团。
妻妾的哭泣声,下人们奔走的脚步声,间或混杂着曹金如游丝般的呼吸声。
陶景进门时,看见大夫刚从屋里出来,于是赶忙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缕了缕胡子:“幸亏施救的及时,这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不过这毒.药性猛烈,极为伤胃,因此一定要好生调养,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陶景拱手:“多谢大夫。”
曹金是在吃饭时中的毒。恰好当时周围正好有衙门的人在把守,故而当听见呼救声后,及时请来了大夫。否则再晚一点,曹金只怕没这么好命了。
送走了大夫,陶景进去看了眼曹金。只见后者土黄着一张脸,唇无血色,狼狈至极。
“曹老板可好些了?”
曹金眼睛恢复了一点神采,“是你?”
陶景:“我为官府做事。之前和骆大人假意混入你府中,也正是为了查清凶手。”
曹金身子一僵,连声音都虚了:“你是说,这次给我下药的人,就是杀郑二和赵铁的凶手?”
陶景:“从目前看来,可能性很大。”
曹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陶景适时提醒:“曹老板可是想起了什么?”
曹金眼珠微颤,他张了张口,却终是欲言又止:“我没想起来什么……只是希望尽快抓到凶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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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曹金处出来之后,陶景去找了刘侠。后者正在对整桌的饭菜进行检验。
陶景:“怎么样?”
刘侠举起手中的银针,之间原本光亮的针尖此刻黑了一片:“毒.药确实是下在饭菜里。”
待客厅里,陶景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中人等各个表情凝重。
要知道这几天衙门为了抓住凶手,可谓是层层戒备,将曹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如今这凶手竟然还能趁人不备将毒.药下进去,可见当真是狡猾至极。
骆峥看向陶景:“有什么想法?”
陶景:“凶手能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投毒杀人,对于外面的人来说,自然是有难度。然而对于府内的人来说……”
后半句话没说下去,可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对于这一猜测,陶景也并不十分确定。但曹府里的人,无疑最方便作案,也最容易把握时机。
骆峥只得让刘侠张佟等人尽快调查,看看曹府几面是否有什么可疑人员。
然而几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陶府的下人,一听说老爷中毒了,立马就慌了。一见官差来调查自己,更是吓的连魂都没了。生怕惹上什么麻烦,纷纷急于撇清自己。
刘侠也拿他们没辙。
况且这次事情闹得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早已经打草惊蛇,凶手怕是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日,县衙里出奇地安静。
陶景和骆峥纷纷敛目沉思,刘文邈一个人背着手走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瘫在椅子上扇风。
连日来的线索如同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放映,陶景手指轻点桌面,眼睛微眯。
七年前、曹金、饭菜、下毒……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这时,有脚步声渐进。
是张佟。
陶景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张佟一咧嘴,一连着灌了三杯茶水才摆手道:“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说辞,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案发当天给曹金做饭的厨师和打下手的,我也都调查过了。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平明百姓,看不出和曹金有什么深仇大恨来。”
陶景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这时骆峥开口:“你有没有问他们,是否注意到最近府中有哪些可疑的人来过?”
“当然问了”张佟答道:“可都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经过。平日里负责府中食材采买的管家也说,一直都是从那几个固定的菜商那买进,以前吃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事故。”
希望再一次跌至谷底。
“不过……”张佟挠了挠头,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个厨子说,最近府里做饭的油没了,那天伙计刚好从街口那个卖油的老头儿买了几桶油。”
“等等。”陶景心中一动,“你刚才说'买油'?”
众人不解陶景为何有此疑问,纷纷把目光投过去。
“是啊”张佟也跟着一愣,“怎么了?”
陶景眉梢一挑,眼中有光亮闪过:“问题,就出在这油身上!”
“这油又怎么了?”
陶景一笑,桃花眼微眯,像只狡猾的狐狸。
“张佟,我问你,倘若你要想给人在饭里下毒,除了直接在每盘菜里撒药,还有什么方法?”
“我……我哪给人下过毒啊”张佟撇了撇嘴,忽然一拍大腿:“你是说把毒下在这做菜的油里?”
陶景点了点头。
“高,真是高!”张佟忍不住啧舌,“我这就去查查那卖油的老头!”
张佟转身便走。
骆峥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陶景微微低头。
其实他刚才只是说了一个原因,真正让他确定的,是因为那卖油人,其实是个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