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庆稍作沉吟,略显为难地回道:“我们毕竟是外姓,即便是谨言慎行,也难免为人诟病。月儿还是应当尽快请一位亲族来主持家业,或者……看看能不能订一门婚事……”
巫月闻言,顿觉哭笑不得。自己没穿之前就因为是个大龄剩女,天天被家人轮番说教。这次好不容易重返花季,哪知依旧躲不开长辈的逼婚。
陈余庆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不好意思跟当大伯的谈及此事,赶紧打岔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去替你准备下祭品。至于其它的事情,等你伯母身子大好了,你们娘儿俩再慢慢商议吧。”说完,便告辞离去。
巫月随即回转后宅,刚一进屋就把前几日萧逸交给她的锦囊翻了出来。
映翠一直惦记着此事,早笑眯眯地凑到了近前,玉朱虽未停下手中的绣活,但也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往这边儿偷瞄。
小巧精致的锦囊中东西不多,仅有一方绘着兰花蝴蝶的素绢帕子,还有两封书信和一张大红的金兰薄,看样子都有些年头了。
巫月挨个展开查阅,才发现这是母亲王雅兰和一位名叫林绮蝶的密友义结金兰的信物。姐妹俩在第一封长信中约定,不管婚后门户高低,生男生女,都要挑出两个孩子,或结为兄弟姊妹,或配成一对夫妻,务必要将两人的情谊世世代代传续下去。
另一封短信是那位义姐写给母亲的,信中言明已听闻巫家得女,自己则育有两子,长子箫遇,字同人,次子萧逸,字凌云,要妹妹任选一人为婿,以践前誓。
巫月细细地检视了几遍,不由得秀眉微蹙。
看来那天萧逸所说并非孟浪之言,这些字迹画作确实是出自母亲的手笔。若按信尾落款的日期,立约之时两姐妹应该是尚未出阁。可这样的大事为何十几年间母亲从未提起过?……
巫月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仍然没能找出半分记忆,也只得作罢。
反正这婚约无关大局,自己的任务是在站稳脚跟后赶紧破案,赶紧回家。至于谈婚论嫁嘛,还是留给原主去操心好了。
她默默地将书信等物重新收回锦囊,头也没抬的说道:“明日事务繁多,你们俩收拾收拾都睡觉去吧。”
玉朱一听这话倒像是松了口气,而一直满怀期待的映翠却不免大失所望,立马撅着小嘴儿出门打水去了。
次日拂晓,天刚蒙蒙发亮,巫月主仆就已经梳洗完毕,站在大门口整装待发了。
为表郑重,她特意挑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头上也只挽个简单的倭堕髻,斜插了两支白玉簪子。精致俏丽的小脸儿上,蛾眉淡扫,脂粉轻傅,一对剪水双瞳在晨曦的辉映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亭亭玉立的身姿正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犹如一朵盛放的莲花,恬静淡雅,不沾凡俗。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不以为意,陈余庆脸上则完全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一出深闺人尽识’的纠结表情。
巫月知道当爹的都有那种‘一旦生了宝贝闺女,就看谁都像坏人’的古怪想法,遂主动放弃了骑马的念头,改为乘坐牛车,又找来一顶帷帽老老实实地扣在了脑袋上。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男人的细心竟比女人还要恐怖。
陈伯不单特意替她挑了一位会拳脚功夫的仆役做车把式,还在狭小的车厢内塞满了香烛供品和一大堆吃喝玩乐的物件儿,要不是映翠拦着,估计她就得坐在车顶上出门了。
为行事方便,巫月最终决定只带映翠一个,玉朱则留在家里帮忙整理账目。
等陈余庆将车辆和物品再三检查妥当后,主仆俩的牛车才朝着邙山的方向缓缓驶离了温柔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