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蓉心知她说得都是实情,但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只得狠狠绞着帕子,一言不发地僵立在原地。
巫月随即放柔了语气,轻声劝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替大娘子驱魔诊病,她身体康复了您才能心无挂碍。况且牛青莲得宠还不是倚仗着膝下有子?夫人已为人母,剩下的话想必也不用我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再多嘴了吧……”
徐玉蓉权衡了一阵,面上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下来。她回身走到女儿床边拢起了帷帐,“刚刚是我思虑不周,让月娘见笑了。这是小女裴玉婵,有劳娘子替她看看吧。”
巫月拖过一张圆凳坐下,先行望诊,将病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位裴大娘子与她年纪相仿,生得云鬓如墨,肤白如脂,面若满月,琼鼻樱唇。从露在外面莲藕般的玉臂和锦被下的身形来看,体态可比自己要丰盈了许多,保守估计也得有一百三四。
以往仅在书画中见识过唐代仕女的丰肥浓丽,今日有幸一睹真容,方知珠圆玉润的胖美人果然是别具风韵。
巫月观望了多时,抬头问道:“大娘子是一直这么胖吗?”
徐玉蓉轻抚着女儿的胳膊,颔首道:“玉蝉自小嘴壮,从不挑食,不过……”
“病不讳医,夫人最好实话实说。”
“唉……说起来这全是去年给她订的那门亲事惹出的祸端!只因我们两家的儿女都养得娇惯,下聘之前就许了他们先见上一面,对对眼缘。岂料那小子非但没相中玉蝉,还编了些嘲讽的诗词到同窗中宣扬。可怜她一时心窄,自此闭门不出,饭量也比原来长了不少,未到一年光景就胖成了这副模样……”
巫月听罢,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不就是失恋后的暴饮暴食么,看来姑娘们在应对感情受挫上还真是千年同法。
她又瞧了瞧裴玉婵青中略带黄白的面色,继续道:“那夫人如何断定大娘子是被鬼狐所缠呢?”
徐玉蓉神色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玉蝉此次不省人事已有三四天了,期间只吃过几顿饭。她最初晕倒顶多一盏茶的工夫就会苏醒,之后发作得愈加频繁,昏睡的时辰也越来越长。请到的几位大夫各执一词,药开了不少,却没一样管用的。后来还是一个仆妇提醒我,说她在乡下见过邻人被鬼狐迷惑,与蝉儿的状况相差无几,必须要请道行高深的法师驱魔降妖方可活命。”
巫月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把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听到心里去,问诊完结即开始着手切脉。但细诊了半晌,除了能确认是数脉以外,根本断不出具体的病症。
她意识到自己这半吊子中医不太顶用,便施展看家本领,直接将裴玉婵扒了个溜光。然而一套体表检查做下来,仍是一无所获。
徐玉蓉隔着屏风也不清楚里面在捣腾些什么,又等得心焦,只好借着天色问她要不要先用午膳。
巫月正苦于摸不着头绪,此刻提及吃饭倒令她茅塞顿开,赶忙跳下床,一边拽着徐氏往外走,一边喊着要去厨房瞧瞧。
事关女儿的性命,徐玉蓉自然是有求必应。宾主二人索性拢起裙摆,一路跑到了厨下。
巫月把灶间里的瓶碗坛罐、食材调料都细细翻看过一遍,最后指着一大盆泡好的海带问道:“近日大娘子是不是特别爱吃海鲜?”
徐夫人惊讶地点了点头,“没错,不单喜食鱼虾,此味更是尤为钟爱,昨日她醒来时还曾吃过不少。”
巫月闻言,哈哈一笑,脱口道:“那狐狸精就是这海带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