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若嫣对母亲这套拙劣的说辞早听腻烦了。她再次凑到近前,亲昵地扶住了巫月的手肘,莞尔一笑。“姐姐不用害怕,阿娘话说得重了些,不过是替你着急罢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我明白……”
“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善解人意!嫣儿此次下帖相邀,正是为了让你散心来的。要我说,像萧逸这种人面兽心的凶徒死不足惜,还省得姐姐嫁过去再受其牵连。既非良配,也无需挂念,你终日以泪洗面岂不是凭白熬坏了身子?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是一天,保不齐没等太阳落山就又遇上一位如意郎君了呢。”
巫月与蔡若嫣自幼龃龉不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此刻被她冰冷滑腻的小手搭在胳膊上,竟仿若毒蛇缠身,直叫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其实蔡若嫣也算得上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五官相貌完全集中了她父母的优点,生得身形窈窕,华如桃李。若论人品,却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脾气秉性阴损善妒,言谈举止矫揉造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笑容里的伪善。
“多谢妹妹好意,咳咳……”巫月假借咳嗽抽回了手,指向小路尽头道:“我看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以免主人责怪。”
蔡若嫣也怕母亲再横生枝节,忙点头称是,随后便扶了柳永秀转身离去。
巫月站在原地没动,望着那母女二人的背影道:“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说,等到了宴会上我可没工夫哄你。”
映翠的小脸儿绷得死紧,嗓音也略显暗哑,“娘子觉得萧郎真是杀人凶手吗?”
“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没用,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萧氏乃名门望族,不管他捅了多大的篓子,总还有家人顶着,我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犯不着操那份闲心。”
“娘子,你……”
“又想说我凉薄是吗?”
巫月扭过头,淡漠的眼神令映翠感到有些陌生。“我理解你对萧逸的关心,可我和月娘定下的交易是破案,没有成家立业这一项,不必要的牵绊只会拖慢事情的进程。他帮过我,我自然记得,在有能力的时候我或许会施以援手,但绝不是今天,你懂了吗?”
“奴婢明白了……”
“好,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柳永秀与蔡若嫣一向是貌合神离,从她们俩方才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是各怀鬼胎,所以你要加倍小心。另外,我刚让柳氏碰了钉子,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急于报复,你最好提前有个准备,切记不要冲动。”
“是,奴婢记住了!”
巫月等映翠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方与她一同来到了酒席宴前。
主仆俩放眼四顾,但见会场内彩毡铺地,遍设锦障。各家的夫人娘子三五成群,或立于春圃间品评园艺,或围坐在几案旁喝茶聊天。女眷们华丽鲜艳的衣裙随风轻摆,云鬓上精巧别致的珠翠熠熠生辉。裴家的侍婢则如穿花蝴蝶般,手捧干鲜果品来往不停。这番热闹的景象恰似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衬着明媚的日光,晃得人目眩神摇,分不清姝子与花,究竟哪个更娇。
主仆俩看罢多时,正打算寻个地方坐下,却突然从人群中跑来个面生的丫头,对二人行礼道:“小娘子见谅,今日宾客太多,我们府中的仆婢忙不过来,不知可否借您的侍女一用,帮着到内宅里拿些东西。”说完,她又伸手指了指邻近的女眷,赔笑道:“那几位夫人的侍女已经在后面帮忙了。”
巫月稍作迟疑,还是冲映翠挥挥手,打发她随着那婢子去了。
她自己找了处僻静的位置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耳听得场内一阵足音忙乱,紧接着便有人朗声道:“打扰各位夫人娘子了,方才借用的侍女中出了个小偷,现已人赃并获,劳烦大家来认一认这是哪府的婢子,也好商量个处置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