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摸了摸身上臃肿的衣物,也不禁哑然失笑。刚刚为迷惑柳永秀,不单在脚下垫了矮凳,还往罩衫里塞进了不少零碎。时值四月暖春,光站着说话倒觉不着什么,稍一活动头上就冒汗了。
兄弟俩背过身走开了几步,留她在原地重新整理衣装。
“阿姐……”陈弘志侧头瞥了一眼漆黑的废庙,不无担心地问道,“你那蒙汗药下得够量吗?他们俩不会提前醒吧?”
“不会,这一觉至少要睡到日上三竿。”巫月一想起自己带来的安眠药已所剩无几,就心疼得直皱眉,“再说城里有宵禁,他们腿上又都有伤,除非是肋生双翅,否则最快也得明天傍晚才能到家。”
“提起进城,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性命攸关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只是要委屈你在外面歇一宿了。”
陈弘志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咱家的牛车回去前将担子留在了半路,山上寺院林立,我装作迷途的商贩到哪儿不能寻个宿头。等天亮来了游客,我再把果子卖了给阿姐买花儿戴。”
巫月莞尔道:“谁缺你的花儿戴?有那闲钱还是存起来娶媳妇用吧。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弘宇趁着他俩说笑的工夫,把零散的东西都打好包袱交给了弟弟,又抬头望了望天色。“戌时已过,咱们得尽快回城了。”
言罢,他便高擎着火把,当先一步往山下走去。
夜晚的西山凉风习习,蛙鸣阵阵,偶有几声压抑的闷雷自山巅滚动而来。暗如泼墨的苍穹下星月无光、云雾低垂,仿佛天地间仅剩这一点火光在缓慢前行。
兄妹三人为隐匿踪迹避开了土道,专挑着野草茂盛处跋涉。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没多会儿,姐弟俩就落在了后头。
陈弘志嫌肩上的包袱太重,反背了双手去托包底时,刚巧按到个硬邦邦的事物,估摸是那三副怪模怪样的面具。出于好奇,他开口问道:“阿姐,咱们今晚已经遮掩得够严实了,你干嘛还要戴上鬼脸啊?”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巫月正走得嗓子眼冒烟儿,干脆停下来灌了两口水,“但世事无绝对,天底下就没有不留痕迹的案子。你觉得严实,我却认为是漏洞百出。”
“哪有漏洞?柳永秀和蔡若嫣一向自诩心机深沉,还不是被阿姐耍得团团转。依我看,今天这套连环计可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
“你快别给我戴高帽了。真正的算无遗策是要令对手无路可退,不论期间发生何种变故,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而我设下的圈套纯属是撞大运,一旦有人横生枝节,必将功亏一篑。”
“我觉得阿姐是太过自谦了。”
巫月踮起脚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等你日后再闯荡几年就明白其中的差别了。”
“嗯……那远的不提先说眼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为了扰乱视听呗。”
“怎么个扰乱法?”陈弘志十分不解。
“你也听柳永秀讲了,阿里奥手下的黑衣人外出行动全都戴有假面。我在水月山庄遇袭时曾经见过一回,虽然没能拿走,但已将那鬼脸的形貌记了下来。这次仿制了三个又故意露出马脚,就是为了让柳永秀分不清绑匪的来历——到底是官府之人,还是阿里奥想试探蔡家的忠诚度,亦或是他们自己人起了内讧,反正她猜忌越多咱们的嫌疑就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