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蔡某可要得罪了!”蔡锦程下巴微抬,冲陈余庆略一抱拳,骤然提高了声调,“我今夜登门时,听陈管家说月娘抱病在床,起初也未疑有诈。只琢磨这姊妹俩皆为赴宴归来后突发急症,兴许是同吃了哪样不洁之物,便想要进来询问一番。毕竟月娘深谙医理,倘若知晓病源,即使无法出诊,总能替她妹妹口述个方子,也好过我另寻大夫。岂料陈管家却纠集了众仆役横拦竖挡,执意不肯放蔡某入府,我这时方起了疑心。想那月娘性情柔顺又孤苦无依,谁知有没有心怀叵测之人妄图趁虚而入?我如今虽已认祖归宗,但与月娘的叔侄情分尚存,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外姓人在我兄长家中作威作福!他这般竭力阻挠,万一是挟持了月娘为质呢?我若放任不管,如何对得起养父养母的哺育之恩!正因事关侄女的安危,我才于情急之下率众闯入内宅。以上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还望杨公替蔡某主持公道。”
他讲得振振有词,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把杨明听得双眉紧皱,半晌无语。
站在一旁的陈余庆则气得浑身战抖,脸上已没了血色。
早在巫月请他回来时,他就曾多次告诫过,外姓当家难免会遭人诟病。更不巧的是,他的夫人还缠绵病榻,迟迟未能搬回巫宅。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儿子,白天黑夜的出出入入,也莫说是外人,这日子过得连他自己都如坐针毡。
而今这块儿心病果然被仇家摆上了台面数短论长,陈余庆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简直快要憋屈炸了。
他一手紧攥着拳头,一手指着面带讥笑的蔡锦程,怒斥道:“我与巫公几十年的交情,比你这个兄弟都不逞多让,怎么会贪图他的财产!想当初王夫人病故,你找遍了理由赶我出门。后来月娘失踪,是我们陈家人一直在外寻访,你却不闻不问,又在月娘回来时放任妻儿对她百般凌辱!这种种作为,坊内尽人皆知,由不得你巧言狡辩!况且你方才还口口声声地指责月娘给你女儿下毒,这会儿倒反咬一口,说起别人的不是来了!”
“我当时急于替亡兄清理门户是早瞧出了你存心不良!现下月娘才回来了几日,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把持家业。依我看,无非是你那两个儿子俱已成年,便想筹谋个人财两得罢了。”
“你休要在此避重就轻,造谣生事!我陈余庆向来行得正、做得端!弘宇和弘志自幼与月娘情同手足,绝不会像某家的小儿,居然能生出霸占堂妹的龌龊心思!”
“哼,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自诩为正人君子,背地里做下的勾当就越是腌臜!”
“你!……”
“行啦!都别嚷了!按说你们都已是年近不惑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妇人般吵闹不休!”杨里正见他俩争得面红耳赤,仆役们也有些蠢蠢欲动,急忙出言喝止。
他铁青着脸,指向那扇被推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沉声道:“我不管你们究竟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但月娘既然成了巫氏的户主,那从今往后,她要与谁亲近,或想嫁入谁家,便全凭她自己做主。什么叔父也好,大伯也罢,都再没有外姓人置喙的余地了!”
杨里正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蔡锦程一眼,“你不是担心侄女被陈管家幽禁了么?就赶快寻个女眷来进去探访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