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娘被逮了现行,更觉抓肝挠肺地刺痒难耐。她思量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与其落个两手空空,还不如装疯卖傻撞破这处古怪。无论结果如何,好歹也算是做到了查无遗漏。
她拿定了主意,遂以手扶额,一边嘟囔着“头晕”,一边踉踉跄跄地奔向了那架屏风。
托托早得了主人的命令,一见目标有所动作,顷刻间便蹿了出去。
秦四娘正演得入戏,不防被它一口咬住了裙摆向后拉扯。她跟着连蹦带跳地紧抢了几步,最终还是脚底下拌蒜,结结实实地摔了个饿狗扑屎,不偏不倚恰好趴在了宋氏面前。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扭过脸权当没看见。巫月坐在帐内更衣,也是无动于衷。倒是映翠瞧得过瘾,准备借机奚落几句,却被玉朱从药箱里拣出颗消食丸直接堵住了嘴。余下的仆婢与她身份相同,没得主母的吩咐,哪个愿管这份闲事。
秦四娘趴伏了许久才缓过气来,忽觉耳边热风阵阵,还伴着粗重的喘息声,猛一扬头正对上一张毛乎乎的大黑脸。
她与巫月初次交手就吃过托托的亏,至今仍心有余悸。再次瞧见这口锋利的犬牙,登时吓得三魂出窍,七魄渺渺。也记不得谁叫柳永秀了,一咕噜身儿爬起来,夺门便逃。
蔡锦程在外面听着屋内吵闹不休,几次想要动问,都被杨明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兀自心焦之际,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洞开。秦四娘状似疯魔一般,大呼小叫地冲进了院里。
与其同来的婢子忙放下灯笼上前搀扶。待到切近,众人才发现她面目青肿、衣饰散乱,除去喊疼,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了。
蔡锦程憋了一晚,正愁寻不着巫家的错处,这回秦四娘被打刚好给他送来了话柄。
他当即把脸一沉,向杨明与一众武侯拱了拱手,“蔡某今夜到亡兄府上造次确有不恭之嫌,但经杨公指正后便恪守本分,再无逾越之举,桩桩件件皆依礼而为。却不知秦四娘代主探病是犯了哪条王法家规?竟将她打成这般模样!纵然是蔡某莽撞在先或她言行失检,只管骂出来交予我处置便是,蔡家绝不会袒护包庇,又何需假手旁人!况且她在后宅服侍多年,颇受内眷们倚重,若稀里糊涂地带着一身伤回去,又叫蔡某如何与拙荆交代?还望杨公能请出施刑之人道明原委,免得我两家为个下人心生芥蒂!”
杨里正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早料到了蔡锦程会借题发挥,也很清楚是谁整治的秦四娘。毕竟已做了五十几年的夫妻,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别看自家夫人宅心仁厚、知书达理,唯有一样不好,便是对孙辈们极其宠溺。若哪个不长眼碰了她的心肝儿,护起短来也足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明虽不惧怕蔡家的势力,但总觉得大咧咧地报出夫人的名号,似乎不太妥当。
他这厢犹豫不决时,却听那边房门又响。
这次是玉朱同着一位杨家的侍女跨入了院内。两个姑娘朝众人施了一礼后朗声言道:“老夫人和小娘子差奴婢们来请家人屋中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