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鹰矢白是何物?听着倒新鲜。”
“老鹰拉的屎。”
“呃……”映翠一脸嫌恶地把小包扔回盒里,在裙子上使劲蹭了蹭手,“这玩意能入药吗……是治什么的?”
“祛除疤痕。”
“哦,也对,娘子肩膀上的伤口弄不好就得落疤。看不出流云还挺体贴的。”
“一个十二三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不过是替人跑腿罢了。”
“二娘是说白龙子?”
“嗯。”巫月回想起他离去时的情形,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再一次袭上了心头。她略显烦躁地扯松了衣领,指着房门道:“这屋热得跟蒸笼似的,你去把里外间的门窗全打开。”
映翠闷了好几天,也巴不得能透口气,忙照她吩咐做了。
随着一阵清风穿堂而过,巫月紧蹙的双眉才慢慢舒展开来。
“除他们三位以外,再无旁人到访了吗?”
小丫头两手一拍,乐呵呵地说道:“娘子不问我都给忘了。靳威昨日也曾来过,但大郎没让他进门,送的几只老鳖却被冯大夫留下了。说是鳖血可以清热通络,现在还跟厨房的木盆里养着呢。”
“阿兄与靳威动过手又不相熟,将他拒之门外也无可厚非。”巫月说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我关心的并非这些人,事到如今,报喜不报忧可解决不了问题。”
“二娘,您身子才刚见好,何必上赶着给自己添堵。反正家里的杂务有陈伯支应,您就多休息一阵再说吧。”
“我的病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怎么都瘦成麻杆儿了?”
“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呀。”映翠嘟着嘴,娇嗔道,“您这一病睡得人事不知,可没耽误了说胡话。我哪敢让别人替班啊,没黑没白地守了五天,能不瘦嘛。”
“我都说什么了?”
“奴婢只记住了一个破伤风,还有青梅什么的。大郎以为您是口苦,一下子买回来两筐,结果您半个也不肯吃,陈伯便拿去泡酒了。”
巫月莞尔一笑,“是青霉素吧?”
“啊——对对对!是青梅素。”映翠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其实这都算是好糊弄的,但有句话您可喊了不下二十遍……”
“什么?”
“‘白英杰你赶紧送我去医院’。”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巫月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笑容还来不及收起,眼里已盈满了泪水。
“白英杰是我哥哥。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太忙,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在照顾我。我那会儿不懂事,为了能和做护士长的妈妈多见几面,就总是装病缠着他带我去医院。如今想来,他有我这么个烦人的妹妹也是挺糟心的。”
“看来二娘很思念家人啊。”
“身在异乡为异客,谁能不想呢。”
“唉,您好歹还有个念想,可奴婢连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映翠话一说完便哽住了。巫月想劝,却也是情难自已,只能默默陪她流泪。
恰在此时,玉朱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门外有河南府的官差要见娘子。”
“所为何事?”
玉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回道:“说咱们本为庶人商贾,不该住这么大的宅子,要拿户主问逾制之罪。”
巫月对唐律并不熟悉,也不知这罪名的轻重,刚要细问,院子中又是一阵脚步声响。只听冯博文在门外喊道:“东家,方才铺里的伙计来回事,说新收的一批药材出了差错。现有伤患纠集了亲邻正与老掌柜胡缠,叫咱们赶紧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