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站了起来,道:“这是说哪里话?你蒙古部属拼死前来相助我燕军靖难,大家伙同心协力,原是应该的。”说着,举起手中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众人坐下开始喝酒吃菜,又说起这次大战,越讲越是高兴。火真忽对我道:“郡主,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的地方你莫见怪。今天在这里遇见,十分高兴,你们南朝规矩多,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一起喝一杯?”我楞了一楞,自来到古代后,遇见的人莫不拘谨多礼,这样直接豪迈的人倒从未碰到过。忽然心下起了爽然之意,想起从前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大步走路的样子,不禁脱口道:“有何不可?”
火真大笑道:“不错!我火真没看走眼,郡主倒真是个难得的女中豪侠,爽快!”说着,命酒保拿来酒杯,亲自为我倒满。我也毫不客气,与他连干了三杯。
朱高炽坐在一边,忽在我耳边轻声笑道:“这才是从前的小七呢!”我一回头,只见他眼中笑意满盈,亮亮的,有一丝调皮的痞痞的神色。心中快活,昂一昂头,大笑起来。
几杯酒下肚后,众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从关外到关内,从大宁到北平,种种奇闻逸事、街井巷闻,纷纷道来,我是听得津津有味,竟觉得自来到古代以来,今日才是第一开心,真有不知所归之感。直到日落西山,大家方才起身散去。
走在路上,天色微暗,寒风吹来,人已微醺。朱高煦脱下披风,随手披在我的身上。我转头一笑,轻声道:“谢谢。”
两人漫步街道,街上摊贩们正在收摊,一派萧寒景象,莫名地却感到一些温暖。他笑道:“你的酒量不错。”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这算什么?还可以更好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
我撇了撇嘴,故意不屑道:“为什么要谦虚?又不能拿来当饭吃!”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他也仰天大笑,宝石一般晶亮的眼眸里满是清朗的笑意。
朝廷并没有因为这次兵败而撤换主帅的位置,李景隆仍在德州准备着下一次的反攻。北平城内也为此而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女孩子们也在这个情况下发挥着自己最大的作用,每个人都拿出自己最好的绣艺,为兵士们制做上好的战衣。绿湖和盈香也日日埋头坐在我房中,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绣战袍。
“小姐,你说这个花色四爷会不会喜欢?”绿湖满意地拿起手中的半成品问我。
我转头看了看那件战衣,是件白色战袍,衣角还绣着七色暗纹,甚是精致。点头赞道:“绿湖,你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盈香伸指在绿湖脸上作势羞了一羞,笑道:“这小妮子,还念着那旧主人呢!”绿湖脸上一红,啐她一口,道:“姐姐好没正经!”
我微笑着对绿湖道:“你是哪年跟了四爷的?”
绿湖笑道:“打四爷回北平之日起就跟了他的。”盈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样,道:“听说四爷亲母是生四爷那时死的,是不是?”绿湖叹道:“那时候我还没进府呢,也不清楚具体原由。只是听说,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不了半年就去了。”我正垂头整理案上的画轴,听得此话,抬头道:“那四哥后来又怎么去了南京?”
绿湖掸着绣框上的断线,道:“侧王妃这一去,王爷极为伤心,恰巧三位爷都在南京养着呢,就将四爷也送走了。听人说,四爷被抱走的时候还未满一岁。”盈香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离了爹娘,也真是天可怜见儿的。”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我点了点头,低头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