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无限哀凉:“在梦里的时候,常常……会有……我还记得,你那天的笑容,很美……”他低下头,轻轻握住我的手,缓缓道:“小七,我是什么时候弄丢了你?”声音无助而绝望。
我恍惚微笑道:“是我们将彼此走失了。”
走失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风吹过,木槿花漫天而落。花朵沾染了清晨的雾气,轻凉地落在二人的身上,我摊开手来,一朵纯白无暇的木槿花儿飘停在我的手上,露水濡湿了我的掌心。身上白衣如雪,我在这漫天花海中,淡淡地微笑起来。
他轻声道:“小七,假若有来世,你还愿不愿意再与我相遇?”
我的笑颜轻淡而纯挚:“来世……我只希望,我们大家都能过的简单、平安、快乐……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心安理得……”
鲜血从裙子下渐渐洇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嫣红一片。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旋转、旋转……
云树苍苍,花海茫茫。绿草若碧,露水如珠。木槿花犹自洋洋洒洒地飘扬着,在天空飞舞了几圈,然后轻轻地落在以宁和朱高炽的身上。
她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朱高炽轻轻抱着她,便仿佛自己怀里的,是世上最珍贵最易碎的东西,那样温柔、那样小心翼翼。
情到浓处情转薄。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他心中挚爱,只是,她不知晓。她不知晓。
想起那年在南京,在那样的暮色里,总是可以看到她。看到她在对岸漫步的身影,她的轻笑、她的浅颦,她的转身,她的停驻。露水凝滞在他的身上,将他染成了一个霜人,而他却全不知晓。
也曾想过,这一生,她会不会也有一刻,是为他而停驻。
可是,终于还是错过了。是他自己,将这希翼错过了。
想起少年时的她,在人语笑喧的大厅里,大大方方地唱“天仙配”。新婚的殿堂里,她认真地端坐在那里,给他配新房需要的花。也是她问他:“你喜欢她吗?”
还是她,坐在那里,昂首看着他,听他说着自己此生最隐秘最难以实现的梦想。
那夜的秦淮河畔,他和她一起吟的那首诗:“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舒窈窕之纤身;
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
悲佳人之屡休,从白水而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
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
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那是陶渊明为妻子所写的诗,可是终究,他的妻子还是先自离他而去。
本不该吟这样的诗呵。本不该让自己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
世人皆说他人淡如菊。却有谁知晓他淡漠背后隐藏的如火爱恋。
唯一了解他的这个人,已经永远地离去了。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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