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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医馆的刘婆婆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身边的男人讪笑着放下手里的柴刀:“神医,您是神医……”
刘婆婆尖酸地出言嘲讽道:“你宋老二的柴刀架在老身的脖子上,这娃儿要是哭不出来,只怕老身的家人就得哭上一报了!”
宋老二讪笑着将二两银子塞进刘婆婆的手心,早按奈不住去看自己的儿子。摸着儿子背上青红的痕迹还是有点心疼——刚生出来就被头下脚上的一阵拍打,可别打出什么毛病来。
刘婆婆走出产房,将银子塞进怀里的同时也心有余悸——从没见过那样诡异的景象:新生的婴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脸上一丝一毫表情都没有。当做被羊水噎到来处理只是自己死马当活马医,要让刘婆婆自己形容的话……
那孩子的眼神就像一个死人。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但真的让刘婆婆怀疑,冥河忘记给这孩子分一个灵魂了。
刘婆婆打了一个哆嗦,嘴里念叨着“医祖保佑医祖保佑”,伸手去够自己桌上的茶水。
医馆最小的病房——以前是个柴房,在王家姐弟的央求下才添了病榻——门框上扯的一方粗布被掀起来,王笋一步一趔趄的走出门来,抬眼望向刘婆婆。
刘婆婆一瞬间的大惊失色,但是很快又恢复冷静,甚至有几分兴奋。这一切都被王笋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既然知情,反倒没有那么麻烦了。
“你怎么随便下床?你不知道你的病有多重吗?快回屋去,我去给你把最后一份药煎了……”
王笋叹了一口气:“好。”转身走回病房里。
碎步跑去百子柜抓药的刘婆婆没有留意,否则就会发现王笋的步伐稳健了很多。
坐在床榻边上,王笋拿起放在床头的柴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是柴刀不如说就是个铁片儿,也许是少年自己开的刃,不可以说是锋利吧,简直就是钝器。
片刻时间,刘婆婆一脸慈祥的端来一碗药汤,手心还攥着两枚冰糖:“昨天不是嚷嚷着药苦吗?今天给你两枚冰糖就药,身子早点好起来才好去帮帮你姐姐——”
“婆婆何必亲自熬药?”
刘婆婆觉得王笋这句话问得中气十足,但也下意识诉苦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不着手脚干净的帮工,再说我哪有钱雇伙计帮忙?”
王笋点点头不答话,只是将碗接过来,用尾指轻轻蘸取药汤,点在舌尖上。刘婆婆这时候才注意到,王笋平时因疼痛而弯曲的脊梁此时挺得很直,神情也不像之前那么颓废。
“红信石?昨天的还用绿豆煮过削弱了毒性,今天的直接磨粉加进来,看起来真的准备让我今天就毒发对吗?”
刘婆婆脸上的笑容僵硬,她坚信没有人能够在连续服毒七天之后还能如常活动。但即便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她还是忍不住后退。
朝地上啐了一口之后,壮起胆来的刘婆婆恶行恶相地说:“你小子烂命一条,早些病死让你姐姐享受荣华富贵,老身未必不是在做好事!识相的就把药喝了,不然……”
王笋优雅地将碗里的药倒在地上,用衣服包着碗碟在床沿磕碎,微笑着提醒刘婆婆道:“会很吵的,帮忙关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