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药铺伙计隔老远就开始打招呼,附近只他们一家药铺,周围人生病了,大多到他们那儿看病抓药,自然都识得。
碍于有外人在场,宋居财只得压下赶这母女三人离开的心思,脸上也带了笑:“哦,好,那就麻烦两位小哥儿,将人抬到西厢吧。”
“好嘞!”两个伙计也不多问,稳稳当当将罗瓖婉抬进了西厢。
等人走了,宋居财一秒变脸,指着罗氏鼻子斥道:“我留你是人情,不留你是本分,若做不到好生待着,就立马给我滚蛋!”
罗氏气得狠狠掐自己一把,这才忍住了发飙的冲动。如今女儿重伤在床,受不得长路颠簸,三丫年幼不能离人,她的软肋都在这里,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咽下牙齿和血吞。
见她没有言语,宋居财心里好受了些,冷冷扫了娘仨一眼,转身出去了。
待脚步声远了,罗氏方才咬着牙道:“挨千刀的宋居财,你等着,等莲儿好了,我定要与你拼命!”
她恨恨骂了一通,也不敢有多大声儿,心里觉得憋屈,一屁股坐在床边,垂着头抹眼泪。
三丫从竹篓里蹬了蹬小腿儿,咿咿呀呀吐着泡泡。
“娘,妹妹醒了。”罗瓖婉低声提醒了一句,忍不住心疼起小妹来。
别说这一世她与这奶娃娃成了亲姐妹,就是陌生人看到这样小的孩子跟着受委屈,估计也会动容。
罗氏用衣袖擦了擦脸,将背篓从背上卸下,抱着三丫出去把了遍屎尿,回来时看到罗瓖婉睁着眼盯着自己,不禁歉疚道:“莲儿,你是不是也饿了,娘这就给你们寻吃食去。”
之前的喜宴还没开,宾客就走了,要想寻吃食,一点儿都不难。
罗瓖婉嗯了一声,她现在疼得不想说话。
罗氏转身又出去了。
就这样,母女三个靠着席面上的饭食,度过了两日。
因为相看两生厌,罗氏没事不出去,宋居财与锦娘也没有特意找他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竟是两日没碰着面儿。
“娘,爹爹是不要我们了么?”罗瓖婉纠结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模仿原身的语气神态说话,毕竟现在的她年龄尚小,扮猪吃老虎比突然转性来得便宜。
罗氏正在用帕子折的老鼠逗三丫,闻言动作一顿:“等你身子养好了,娘就把你俩送去舅舅家,回来再与他们算账。”
“娘,莲儿不喜那人,有她在,爹爹都不疼莲儿了,还踹莲儿,莲儿差一点儿就见不到娘了!”
她说起话来带着哭音儿,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看得罗氏一阵揪心。
“莲儿别怕,等你养好伤,咱就回罗阳村去,再也不来了。他宋居财狼心狗肺,娘不指着他一样能活!”罗氏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摆出一副坚强模样。
对于她的话,罗瓖婉非常不赞同。
记忆里,罗氏是变卖了田产,将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又借了二十多两饥荒,才帮助宋居财开了铺子买下福安巷院落的。后又为了搬到城里,连唯一的房产也卖了,这才将饥荒还完。
若是此时回去,她们母女三个除了借宿舅舅家,根本没有去处,再加上失去了土地,连填饱肚子都难。
留着宋居财怀抱娇妻,坐拥房产、店铺,过逍遥日子?呸,那他也太美了。一想到恶人没有恶报,罗瓖婉就来气。
“娘,可咱们没有家了啊?”
罗氏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转开眼神儿,支吾道:“呃......无妨,咱先住你舅舅家,对,先住你舅舅家。”
见她仍不肯面对现实,罗瓖婉顿时郁闷不已,语气也冷了下来:“可那是舅舅舅妈的家,又不是咱们的。”
罗氏一噎,禁了声,望着窗纱上朦胧的树影,有些恍神儿。
罗瓖婉倍感无力,但一想到姓宋的恶行,她又心里堵得慌,若不让坏人得到惩罚,她是真顺不下这口气。
“娘,您不是说爹爹当初一文钱都没有,逃难过来的吗?难道……娘是在扯谎吗?”
被她这么一激,罗氏果然有了反应,气哼哼锤了下大腿,怒道:“你爹的钱都是我给的,他哪里有钱?”
“噢!”罗瓖婉做恍然大悟状。
罗氏欲言又止,也道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若说是恨吧,想起曾经的美好又舍不得,若说是爱吧,又痛心宋居财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
她神色怅然的望向窗外,喃喃道:“那时候,俺总觉得像你爹这样的人,不该窝在乡下做农活,他理应做些大事,将那些文采都用上,便狠了狠心,将嫁妆都给他了。”
“啊?哦。”罗瓖婉想说,您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那些也没什么意义。以罗氏的认知,一时半会很难想得通,倒不如自己暗地里做些打算。
于是,她露出一脸欣喜的笑,用脸蹭了蹭罗氏的手:“哦,原来这宅子和店铺都是娘的呀!”
罗氏被她逗笑了,扭头将三丫身上的被子抻了抻,防止她晾到小肚子。
“那是自然!”
“嘻嘻,那若是地契、房契都在您手里,咱们就不用怕他们啦。那个人要是知晓爹爹并不管钱,你才是当家人,说不准还会自己离开呢。”
罗氏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质疑罗瓖婉这么大小孩儿,该不该说出如此成熟的话来。只欢喜道:“诶,俺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