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工致精巧，意境稠溏细腻，以风格与及词意论，该是出自妇人的手笔，而且像是初婚少妇。只不过，这词是写给女儿家在歌会上演唱的，亦可能是某位大家故意以女子的角度写的。

    风格有点像南山先生，不过他老人家比你我兄弟都大得多，早该没了这愁情，若是说那倾城居士，词风又有点不像，至于那位孤居的清帐夫人，她的笔力还不及这个水平。

    奇了奇了，大哥，一时之间，我也猜不到是谁。”

    “这么奇怪？”周延耀眯了一下眼睛，就回过头，继续正襟危坐。

    李永乐距离周氏兄弟不远，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周氏兄弟，乃是至圣先师的三十一代玄孙，二人虽专注的领域不同，却皆是当世的大学问家，能引起他们的注意，那词该是非常好。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对旁边侍候的东宫太监交代了两句，让太监去找出作词人的姓名。过了一会儿，大概就是某位姑娘唱一首歌这么久，太监回来，回复了三个字：祝小苑。

    “祝小苑……这名字很是耳熟，但是本宫却想不起来。”

    东宫太监提醒道：“那是涯州孤城祝万军的孙女儿。”

    “祝万军那老怪物的孙女？竟然写得出这么好的词，不对啊……”李永龙皱着眉，只是，他已经再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下一首歌，又让周氏兄弟议论了起来。

    唱歌的是见云姑娘，词是文若海写的，文若海词风孤冷自傲，见云姑娘的歌声清冷高雅，两者相得益彰，就算词比不上上一首《一剪梅》，但是词人与歌姬完美契合，两首歌比起来却不分上下。

    这是文若海专门准备用来对付游思柔的，至于他为何知道游思柔要代表皇家出赛，他是龙卫，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李永龙听周氏兄弟的对话，那个见云姑娘所唱的词，居然出自起云阁一脉，还有可能是洛襄所作。然而，洛襄又岂会给一个青楼女子作词呢？

    李永乐挥了挥手，又让太监去查，没过一会儿，太监回来，只说了‘又是’二字，便已经被李永龙打断。

    “那老怪物的孙女，到底在搞什么鬼呢？”李永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祝小苑毫不知情，她完全没料到，岳赋与文若海把词送出的时候，落款竟会不约而同地写了她的名字。

    她更不会预料到，山河歌会过后，她的才名，就会扬名整个天定京，而且，三天之后，就会传到她那个老怪物爷爷的耳朵里。

    见云姑娘唱完，换一下个，有珠玉在前，就算这位姑娘唱得不错，听起来却是索然无味，正当人们以为难有更加好的词出现的时候，瑾儿带着她的筝琴，走到舞台中央。

    另外带着的，还有那一首稍稍改了两句的《明月几时有》。

    一曲尽了，鸦雀无声。

    周延芳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像一坨烂泥瘫在座位上。而他的兄长，至圣院院长，周家第三十一代家主周延耀，整个人笔挺挺地站立，须发皆张，炯炯的眼神看着瑾儿，问道：“此曲，是何人所作？”

    瑾儿擦了擦眼泪，刚才唱到动人之处，她亦不禁感动落泪。

    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瑾儿才道：“这一首水调歌头的明月几时有，该是署名祝小苑，只是周大师您问到，小女子亦不敢说谎，这是小苑哥她的两位朋友通力合作所写的杰作。”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按照规矩，这该是算为祝小苑的词作，还请周大师不要为难小女子。”

    在欢场之中，才情横溢的才子，往往会得到风尘女子的青睐，那柳永便是最好的例子。但某些不善诗文的金主，比如祝小苑这种，花钱请人写诗词，然后拿去博红颜一笑的，亦大有人在。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瑾儿是万不敢坏了规矩，说出那卖诗词的二人的名字。

    况且，出卖自己的才华，为五斗米折腰，把自己的杰作冠上他人的名字，这是为文坛所鄙夷不耻的事情，瑾儿心疼那两位才子有大才，不愿坏了二人的名声。

    “一人万军祝万军，以一当万的祝老怪，生了个不得了的孙女，哈哈！”李永龙站起来打哈哈道。

    他明白，周大师周延耀是耿直之人，而瑾儿，也是有其为难之处。不说，坠了周延耀的威名，说了，毁了人家姑娘谋生的门路，都不好。为了免得周延耀追问下去，双方都不好办，太子殿下出面圆场了。

    既然事情是祝小苑搞出来的，把她爷爷的名声抬出来背锅，那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祝老怪有个好孙女，居然能让老夫如此失态，怕是他今晚睡觉也会笑醒。”周延耀冷哼了一声，坐回座位上。

    事情就此揭过，李永乐又道：“如今还剩下代表本宫出赛的游家小姐，大家再细细静听她美妙的歌喉如何？”

    观众叫好，歌会继续，李永龙请游思柔上台，转头一看，却发现游思柔已经泪流满面。

    “游小姐，你这是何故？”

    “回殿下，没事。”

    游思柔冷冷地应对，然后抱着她的琴上了台，也不向观众行礼，放好琴后，便开始弹奏。

    她唱的，便是李白先生的《满江红-怒发冲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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