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 p; 但——
柯南眸色暗下。
刚才相错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头盔下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凌厉而决然,和广田雅美的风格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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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理世喘着粗气,按照约定,将摩托车停在了另一家市立医院的停车场。
她摘下头盔,长发散下来,是和宫野明美不同的长度。
再看向后视镜,赫然是那张自己熟悉的面孔。
“已经过十一点了吗?”
月城理世抿了抿唇,最终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又嘶嘶着抽回来,显然是叹气让她腹部的伤口有些痛。
她大概天生和工藤新一不对付。
明明每次,她都在尽力地把工藤新一从她的计划中摘除,但为什么他就无论如何都要再次出现?还总是以意料之外的方式。
她似乎真的该庆幸过去的那段岁月里,她和工藤新一互不相识。否则估计还没等她发展起来,就被这家伙送进局//子里去了。
不过,总而言之,她该庆幸这位大侦探在最后一瞬间知道保命。如果他真的不打算稍微偏一点,那她就只能冒险把他从那该死的滑板上捞下来,落地后再扔到地上。
月城理世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思维发散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出租车费很贵,着实让月城理世肉疼了一把。到家时隔壁的阿笠宅还亮着灯,月城理世沉思了一秒,就猜出了深夜造访阿笠宅的是谁。
好吧,为了避免看起来很巧合,看来她今晚回家也不能亮灯了。
摸着黑进了工藤宅,月城理世直奔浴室,只依靠着手机的手电筒放了热水,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她第无数次叹着气,让热水拥住自己。
蒸腾的热气很快将她温暖的裹住,随之翻涌而来的还有沉重的疲惫和困意,她昏昏沉沉的跌进这阵乏意,心想,没关系,就一会会。
然后很快,她这点仅剩的意识也消失殆尽。
月城理世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十多年不曾再见的二层洋房,她被妈妈赶进衣柜的密道,听着妈妈哭泣着乞求她快点跑出去,然后打电话呼救。
她尚且懵懂,只知道不想松开妈妈的手,抓着对方的手指怎么甩也甩不掉。最后是妈妈一把扯下她的手,把她推进了密道。她还记得最后那一瞬间的触感,妈妈的手冰凉,掌心里全是汗。
最后她连滚带爬地从密道出来,才刚跑出庭院,就听见轰的一声。
她再转过头,就是火光窜天,照亮了那片住宅区的整片天空。
火光——
光亮——
月城理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被刺眼的灯光晃坏了眼睛。她下意识重新闭上,往旁边摸去,却只摸到了凉下来的水。
啊,对,她在泡澡,只是不小心睡过去了。头很痛,估计是泡久了的缘故。真是太糟糕了,再怎么样也不能睡在浴缸里……
等等。
睡在浴缸里?她睡在浴缸里难道不是因为天色太暗,让人犯困?
月城理世蓦地瞪大眼睛,依旧是刺眼的白炽灯,照得她眼睛发酸,也让她的脑袋瞬间清醒起来。
但与她的清醒同样来到的,还有拖鞋趿拉瓷砖地板的声音。
这阵脚步由远及近,自由随意的像是在自己家。
没有哪个小偷和强盗会这么大剌剌的穿着拖鞋在浴室里晃荡——!!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去拽住浴帘:“等等——”
唰——
少女的扬声阻止和浴帘被拉开的声音一同响起,炸开在并不是非常宽敞的浴室里。
整个浴室瞬间安静下来。
方才在高架桥上没有像电影一般慢动作的画面在此刻显现。
她,月城理世,狼狈的握着浴帘的一角,任由湿哒哒的长发像海带似的散在她的后背和胸//前。
而她面前的男孩也没好到哪去,他裸//露着上半身——或许不止上半身,但感谢对方的身高和浴缸的高度,只够他露出属于小孩子的前胸膛——另一只手握着浴帘的另半边,瞠目结舌的和她对视。
月城理世的脑袋宕机了一瞬间,回过来神时,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救、救命——!!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工藤新一!!
下一秒,月城理世羞躁的又将浴帘狠狠拉了回来,用力之大,把同样拽着浴帘的男孩甩了个趔趄。
对方似乎也才找回来思维,磕磕绊绊地扬声道歉从浴帘另一边响起:“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阿笠博士说工藤宅一天都没有亮灯,我——我以为你没有回来……”
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弱,甚至带着些无措的颤音,月城理世在浴帘这边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她只觉得太阳穴一凸一凸的,下一秒就能炸开。
上帝啊!
能不能把这个名为“工藤新一”的诅咒从她身上撤掉?!
这都一天了,还不足够吗?!
深呼吸——她告诉自己,深呼吸——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柯南,第一次,所以她不能表现出焦躁。
“……柯南君,”她虚着声音哀叹,“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换一下衣服。”
“啊、啊!是!好的!抱歉!”
紧接着就是狼狈的逃离声,随着“嘭”地一声,月城理世这才重新拉开浴帘,水哗啦啦的流进浴缸,她看见浴缸外面,还留着一只被它主人抛弃的拖鞋。
月城理世:“……”
她其实不太信神明,但这一刻,她第一万遍想要喊上帝。
“这个小混蛋到底为什么从阿笠博士那里跑到了工藤宅……”
她揉了揉眉心,然后认命地套上浴袍——还好脏衣服已经被她扔进了洗衣机里,否则被柯南看见了还了得——路过镜子的时候,她还照了照,硕大一片青紫色恐怖的覆盖住她的腰腹,颇为骇人。
第一万零一次,上帝保佑,柯南没看见这些伤痕。
月城理世系好腰带,又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确保安全无误后才打开浴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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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浴室,入目就是男孩披着一件宽大的黑外套,手脚僵硬的站在另一边,脸红的像超市里最熟的番茄。男孩的两只手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来,遮挡住自己的整张脸——包括眼睛。
这时候遮有什么用啊。月城理世叹息,轻声喊了句“柯南君”。
男孩又僵了一下,“是!”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柯南这才小心翼翼地张开指缝,然后再慢慢放下手,最后无措的放在身体两侧。
“那个…真的很抱歉,理世姐姐。”
月城理世苦笑:“没事,我只是吓了一跳,没关系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理世姐姐你在……”
“是我的问题,我也没想到我竟然睡着了。”
“……”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青涩的少年对这种场景无措又紧张,似乎还在为自己的脸红感到不好意思。
月城理世打破沉默:“或许,柯南君,你可以先去冲澡?我已经收拾好浴室了。”
“啊、好的!好的!”
如蒙大赦一般,男孩撒丫子就跑进了浴室,透过毛玻璃,月城理世还能看见他关上门后靠在门背上的身影。
她竟然有点想笑——当然,气笑的成分居多。
她大概是真的中了“工藤新一”这个诅咒,他对每个坏蛋都施以惩罚,那么就也该包括她,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命中注定。
&nbs p; 确定浴室里传来了放水声,她才掏出手机,上面一个未接来电或未读简讯都没有,月城理世想,或许安室透得到了一个他并不满意的答案。
他费劲周折地、绞尽脑汁地谋划了这样一出大戏,结果却不尽其意。月城理世一阵唏嘘,却又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窃喜。
该让他这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翻点跟头了。
月城理世躺回床上,回忆起刚才柯南披着的外套。有点眼熟,很大,带着血迹和灰尘,大概是诸星大的外套。
他怎么披着诸星大的外套?
他和诸星大交流了多少?对组织的事情又知道了多少?
这可不好打听。
月城理世的脑袋还突突地疼,她想给自己放个假,暂时不去想这些事。然而柯南似乎给自己放的假更长,已经一个小时了,他还在浴室里。
这小子,有时候真的是傻的可爱。
“柯南君?”她敲了敲浴室门,语气带着些调侃,“你也要在浴室里睡觉吗?”
男孩羞躁的声音在浴室里像一阵嗡嗡:“怎么会——我这就好了!”
月城理世心情大好。
好吧,虽然工藤新一这小子总给她带来麻烦,但至少,他也能给她带来一些乐——
“那个,理世姐姐……”男孩的声音又响起。扭捏和尴尬简直能溢出浴室,还零星带着些对他自己的羞愤。
“或许,你能再给我…找件衣服。”
月城理世:“……噗。”
好吧!
哪里是一些乐趣,是很多乐趣!
“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睡袍了,你介意穿我的衬衫吗?”
“……不,”柯南吞吞吐吐,“不介意。”
月城理世笑着翻出一件白色衬衫,敲了敲门。
浴室门敞开一条缝,蒸腾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月城理世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只小手从门缝里钻出来。
这明明和傍晚时在车上拽住她的是同一只手,但现在看来又是那么不同。
那时候是工藤新一的手,而现在,只不过是柯南这小鬼的手罢了。
月城理世笑出声,把衣服稳稳地放在了这只手上,听着“谢谢”和关门声先后响起。
再不多一会,柯南穿着她那件衬衫出来了。
她的衬衫刚好能盖住他,只露出一小截瘦小白皙的小腿,和青紫肿胀的脚踝。
月城理世脸色立马正经起来:“脚怎么回事?”
柯南一脸尴尬:“哈哈哈,就是摔了一下,没——”
“没事什么没事。”
柯南一下噤了声。
月城理世面色担忧的在厨房翻出了冰块和冰桶,又进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坐下来。”
柯南乖乖坐下。
“脚抬起来。”
柯南听话把脚放在了床上。
她很少见柯南这么听话,此刻心里一阵偷笑。
月城理世拿包好冰块的毛巾轻轻覆上脚踝,然后缓慢地、角度不大的转动着。
她语气严肃:“怎么回事?”
“……就是摔了一跤。”
“我们的大侦探一跤摔出了一身血?”
“……”柯南摸了摸后脑勺,认错似的开口,“好吧,对不起,我去…抓了一个抢劫犯。”
月城·抢劫犯本犯·理世面色不改:“你一个人?”
“不不不——我只是帮个小忙!有个很厉害的大叔,而且我们也报了警!”
月城理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把对方看的慌张摆手,忙说真的只有这些。
半晌,她才松了口气,脸色也重新染上担忧:“柯南君,我知道你想要和工藤君一样成为厉害的大侦探,去抓那些坏人,让他们落网,但这些的前提是应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是——”蔫蔫地声音。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柯南犹豫着,最后把衣袖掀开,胳膊肘也全是青紫——大概是从高架桥上帅摔下来摔得。
月城理世:“……唉。”
柯南:不好意思.jpg
她捂着毛巾,不时瞥上两眼柯南的目光,对方羞愧又自责,毫不掺杂别的感情。而刚才她的问题也都回答得正确,没什么避讳或者试探。
嗯嗯,看来对方没有怀疑到她!耶!
一个真诚愧疚一个假意试探,月城理世心里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松了口气,真正安下心来。
半晌,柯南又小声道:“不过,理世姐姐…泡澡干嘛不开灯啊。”
她无奈叹息:“我没关,大概是我睡着的时候断电了。”
“理世姐姐去干什么了?”
“诅咒。”她耸耸肩,好像自己也不想管这些破事,“但没关系,至少我是法师,不会像某位大侦探一样,近战物理刚。”
柯南:“……”
“不过,不知道工藤君是不是也是这样?那可太让人操心了。”
柯南:“!!!”
“对!”他忽然扬声,“新一哥哥比我还过分!他经常把自己弄得伤这伤那,每次办案都带着一身血和泥,还经常不要命的往前冲,完全不让人省心!”
好家伙,为了降低她对他的好感度,这位大侦探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吗?”她眉头皱起来,“那我该给工藤君准备一些跌打损伤药——不得不说,这方面华国有不少药都很好用——真让人担心,他这么就没和我们联系了,是不是也遇到了危险?”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是说,我想新一哥哥最近应该挺好的。”
而且我不是前两天才给你打完电话?他把这句吐槽咽进肚子里。
月城理世摇头:“还是明天打个电话问问吧。……不行,突然打电话可能会打扰到工藤君,我不能妨碍他工作,还是发简讯吧。”
柯南那句“别打电话”还没喊出来,就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当然不想让对方给他打电话,不让他还得躲避着接——很麻烦的。可对方这样小心翼翼地考虑着他,这样的温柔,又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至于让月城理世这么考虑?
就因为喜欢吗?
她这么喜欢他,可他——他…他现在没有资格考虑这些事。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喜欢,像雪花一样轻轻落在他肩头。它甚至不希望自己给他一丁点压力和凉意,它轻柔的、轻飘飘的,在他肩头停留了一会,然后化进冬天,藏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柯南沉默着。
月城理世察觉到对方的沉默,她也不再多言,只把毛巾换到了对方的胳膊肘上。
半晌,男孩小声的言语打破这片静谧。
“其实,我觉得打个电话也没什么。”
“欸?”
“新一哥哥也没那么忙。”
“柯南君是这么觉得吗?”
柯南犹豫着。
然后他缓慢的开口。
他伸出手,把这片雪花盛在手心。
“是的,我这样觉得。”
月城理世看着柯南,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好,那么就听柯南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