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柱听了这话，不由停住了脚步，脸上即痛苦又愧疚无奈，低下头，一只手捂着流泪的眼睛立在了原地，口中痛苦的低喃道：“对不起，孩子！是爹没用……”

    苏桐透过眼中的水雾，看着那个消瘦的男人的双肩又塌了些，知道自己的那番话并没有起多大作用，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抹掉了眼中的泪水，故作坚强的自我安慰到：“算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

    哽咽不已，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想家，想爸爸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出了车祸，他们一定会伤心的！呜呜！

    苏桐不耐烦地抹掉越来越多的眼泪，索性闭上了嘴不再做无用功。

    一旁的牙婆子听了她这不自觉的低喃，竟然生出两分惊讶来，“哟，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丫头还有两份本事，竟然是读过书的，还会念两句酸腐句子来。就冲你刚才那番话，妈妈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妈妈我还从来没被人说过好心呢！”

    无心插柳？

    苏桐不知现在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她知道势在人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硬是把眼泪压了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对着自己的接下来的“衣食父母”说道：“多谢……妈妈照顾，我定然会乖乖听话的，只求……妈妈给我找个和善的人家过活，我一定忘不了……妈妈的大恩大德。”

    ——她真的不习惯对着老女人叫出这么亲密伟大的称呼！

    牙婆子听了这话，刻薄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道：“这还不错，虽然长得丑点，瘦点，小点，但是嘴甜，就冲这一点，还是能有个出路的。嗯，不错，是个有眼色的！”随即对着马车上哭哭啼啼的另外两个丫头吼道，“哭什么哭，再哭便把你们扔下车走着。丧气！也和人家学学眉眼高低，将来就是做了奴婢丫头，也好有个出路，也给老婆子我挣个好名声！”

    这变脸速度，比川剧变脸都迅速。苏桐不由咋舌，笑呵呵地劝道：“妈妈息怒！我们都还小，偶尔离了家肯定不舍，妈妈多体谅些，过些日子便好了。好了！嘿嘿！”

    苏桐打量着车上的两个女孩子。她们也都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灰布短褐，满脸的饥馁之色，手脚都是粗大的很，不断抹着眼泪，满目悲戚，得了牙婆子的喝戾，也只是惊惧地向后瑟缩了两下，抽噎的声音变得低低的，更加压抑，听了让人的心更加酸涩了。

    苏桐的鼻子不由又酸了起来，刚要流泪，瞥见牙婆倒竖的短粗眉，当即把眼泪憋了回去，轻轻摇了摇两个女孩子，哄到：“你们别哭了，家里那么穷，兴许我们得了好运气，将来还能带着银子回来看看呢！别哭了！”说着，给两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

    她想着，虽然她不认识这两个女孩子，但是都是一个村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外面，多一个人照应着些，总要比独自一个人要好些，就是求个胆壮，求个心里安慰也好。

    两个女孩子见了苏桐的眼色，果然止住了抽噎，咬着嘴唇不吱声了。

    牙婆子见了，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些，对苏桐的表现又满意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