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江南，夜里多了寒气。衣着单薄的冯四和钱眼儿都瑟缩在黄牛的身边，正好好地“照顾”着老黄牛，顺便从老牛身上汲取点温暖。

    披着棉衣的景文离困得直打瞌睡，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对着瑟缩在黄牛旁边的二人说道：“你们好好伺候这老牛，我明日还有差事，可是要睡觉去了。告诉你们，不许吵架，否则明日我告诉大人打你们板子。”

    冯四倒是没说什么。钱眼儿谄笑着说道：“差爷尽管去休息便是，小人一定会照顾好这牛的。”

    “那就好！明日可不许提我半夜走了，知道不？”景文离说完，打着呵欠慢慢地向院里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钱眼儿侧耳听了移时，除了风声还有老牛的反刍的咀嚼声，衙门里阒无人声。终于忍耐不住了，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的清涕，对着冯四低声吼道：“你个冯四，非要和我作对是吧？回去我定然让我儿子好好收拾你一番。”

    冯四听了这话，身体僵了僵，看了自己身边的老牛一眼，顿时来了勇气：“你也不用嚣张，这回大人定然找出证据来的。上两回你运气好，这回可是我家的命根子，你要是再无赖，即便是来凤县的大人没法子你，我也要上府城里告你去。”

    “你……”钱眼儿怒极，抓了一把稻草扔到了冯四的脸上，“一只破牛你竟然还敢闹到府城去？”

    “破牛？破牛你偷什么？破牛你怎么不买一头，净想着偷别人家的？”

    冯四是个老实人，俗话说泥人还有三份泥性呢！听了钱眼儿的无赖之言，也生出怒气来：“你们一家子就没个好人，不是偷东家的鸡就是摸西家的鸭子，老鼠屎一样，搅得我们回车巷子四邻不安。这回，大人一定能找出证据来治你们的罪，最好是把你们一家子赶出来凤县。我呸，偷牛贼！”

    “你说谁呢？我就偷了，你有法子么？”钱眼儿带着几分得意，“我这叫本事！上两回他们找不出证据来，这回他们还找不出来。我钱眼儿相中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到手的！我不但偷了你的牛，过几日我去偷王家的羊！嘿嘿，明日我就让大人把这牛宰了，咱们一人一半，我吃牛肉！”

    竟然真想着杀了自己的命根子？！冯四听了这话，不由双眼冒火，站起身便要扑过去厮打钱眼儿，“我就是命不要，今天也要打死你这个贼出气！”

    二人已经扭打到了一起。突然，转角一盏晕红的灯笼伸了出来，二人不由俱是一愣，顿住了手。

    景文离从转角走了出来，然后是吴师爷、苏桐、身着官袍的段言怒目严肃的脸，然后便是东城的里长，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不约而同的，几人的脸色很是不好，目光不善地看着钱眼儿。

    钱眼儿惊诧地站了起来，惊惧地咽了口唾沫，呵呵干笑了两声，佯装镇静地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几位族老怎么也在这儿呢？”

    东城的里长指着钱眼儿叱道：“你个刁滑的，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亲口承认了偷了四邻的东西，还不快跪下认罪？”

    钱眼儿脸色蓦然一白，却还是狡辩道：“我那是气头上的胡说，怎么当得了真呢？”

    “放肆！还敢狡辩，还不跪下认罪！”段言厉声喝到，“来人，把这个满口谎言的刁民先打二十大板杀杀他的嚣张。欺人太甚！本县自诩体贴民意，从不妄动刑罚，如今对上这样的刁民，本县还是太过仁慈了。”

    苏桐听了这话，不由捅了捅一旁还在看笑话的景文离，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轻声说道：“该你出场了，别打死了，往屁股上打。”

    景文离呵呵一乐，对着段言应到：“是，小人领命！”